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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灰白,城市的上空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夕阳透过灰色的云层投射出一种惨白的光芒,让天色介乎于白天和夜晚之间。这是一年中最难熬的三伏天,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拥挤的街头左突右撞,蚁群般地寻找着食物。路灯还未点亮,举头看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会感到一阵眩晕。
老马停好自行车,来到单位门口“金水湾”餐厅的时候,刚好六点。他一如往常地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穿梭于这忙忙碌碌的人群中,似乎这里的忙碌与他毫不相干。以往一米八几的身高最近越来越抽抽,估计是烟酒过度的原因,那脸色看着就和那一身原本是名牌的衣服一样,疲惫且褶皱不堪。夏日的闷热在进入餐馆的一瞬间被空调阻隔,大功率开放的空调公事公办地熄灭潮热。老马一激灵,抹了一把额头湿腻的汗水,随即将嘴边即将燃尽的烟头吐到身前,用脚踩灭。
他想起一句话:你要是烦谁啊,就把谁名字写在烟蒂上,不但要“抽”他,抽完了还得把他用脚踩灭。老马今天就是憋着这股劲来的。
老马走进房间的时候,已开始推杯换盏的众人顿时停了下来。
“哎,师傅……您这是……”刘权的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足以掩饰一闪而过的惊讶。“哎!就差您了……来来来,坐!”刘权迅速调好表情,起身相迎。
刘权是老马的徒弟,四十出头,有点谢顶,打扮是一贯的精干。他前几天刚竞聘成了经侦总队的大队长,今天是攒饭局请领导同事“走面儿”来了。
“嘿,刘大队长,您当领导了,得了道了,早忘了有我这个老家伙了吧?”老马撇了撇嘴说:“但我这人呀,还是记吃不记打。虽然退了休滚了蛋,但还拿事当事、拿人当人,再加上脸皮厚点,这不是蹬着自行车跑这儿给您道喜来了?”老马阴阳怪气,一嘴的不是。
“哎,哎,别啊,师傅。”刘权听这话,立马从桌子后面走了过来。“师傅,师傅!您是我大爷,是我祖宗。您这挑理了不是,我哪敢在您面前耍心眼玩花花肠子啊,我是谁教出来的啊?还不是您这老警察,哈哈。”刘权尽力控制局面,说着就把老马往里面拉。
“甭跟我来这套。”老马把手一甩,“我问你,你今天当了官了,眼里就没你师傅了?啊!”从他这真真假假的表情中,刘权看出他是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