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远远地看着那棵树。没有走过去。
她说,她觉得女儿不在那里,但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有一天,杨绛对病中的钱锺书说:我要写一个女儿,叫她陪着我。
当时已经不能开口说话的钱锺书,点头表示同意。
一年以后,钱锺书也走了。
“我们仨失散了。”
2003年7月,92岁高龄的杨绛写完并出版了《我们仨》。在书的扉页上,她写着:
“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
“我今年一百岁,已经走到了人生的边缘的边缘,我无法确知自己还能往前走多远,寿命是不由自主的,但我很清楚我快‘回家’了。我得洗净这一百年沾染的污秽,回家。我没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只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过平静的生活……细想至此,我心静如水,我该平和地迎接每一天,过好每一天,准备回家。”
——百岁生日前,杨绛给读者写的公开信杨绛已经100岁了。她整整经历了一个世纪。
这些年,把她和钱锺书所得的800多万版税全部捐赠了,一个人住在北京一个普通的小区里。
她住的房子是这个小区几百户人家里,唯一没有封闭阳台的。因为她要让这个房子,保持和钱锺书在的时候一样。
现在,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阳台上,晒一晒太阳。
那一幢70年代的楼房,楼下有大树和草坪。她的家里,白墙,水泥地,明亮的玻璃窗,书柜和沙发,还保持着钱锺书在世时的样子。天花板上,有几个手印,那是这些年,她自己换灯泡留下的。
看到记者对她家里的描述,我的脑里在想象,在那个简单素净的房间里,阳光在尘埃里照出一条光线,一个90多岁、白发苍苍的老人,如何慢腾腾地把椅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再站在椅子上,去换日光灯。
在他们的书桌上,放着她和钱锺书的合影。他们站在一起,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