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新年大会餐每年都是在公司的大会议室里举行。公司的女职员一直抱怨说在公司里会餐太寒酸小气,对此一直评价很低,但重信却觉得在公司里吃更轻松。因为如果吃着吃着觉得烦了,就可以找借口说自己还有一点儿工作撂在那儿没干完呢,于是,就可以逃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上大学时,重信就不太擅长跟大伙儿一块儿喝酒。其实重信也挺能喝的,但他无法理解很多人一杯酒下肚后为什么喜欢做出一些那样异常的胡闹举动呢?酒桌上喜欢狂欢胡闹的家伙,其实在不喝酒的时候通常都很吵,所以,看起来喝酒也并不像是他们用来放松自己的一个手段。重信也不喜欢和饭局配套而来的卡拉OK。他觉得那些喜欢唱卡拉OK的人似乎都很武断地认为别人也都喜欢唱卡拉OK,这也让人觉得不可救药。因此,现在的公司的新年大会餐在会议室里举行,这对重信来说真是难得的好事。幸亏是在公司举行,所以,这几年会餐时,重信既没有逃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去,同时也学会了微笑着点头对别人说的话表示附和或赞同的技巧。
如果肯忍受着听下去的话,有时候还会听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比如说:平时不怎么开口说话的那位马上就要退休的营业部长其实一直在家里精心栽培着昙花;而与重信在同一个部门的那个比自己晚两年进公司的同事利用新年假期为了去看望参加了一个非营利组织活动的朋友去了一趟乌干达;担任财务工作的那个刚进公司不久的女同事花光了仅有的一点儿年终奖把一套《大侦探波洛》全集买了下来,等等,等等。
重信心想,听别人谈话真的很不赖。所以他到了今天才意识到上大学那会儿的自己是不喜欢有人在酒桌上胡闹的。或者,那样胡闹也许是因为和酒桌上的每个人都没有什么话可说才自然发生的也未可知。尽管在年满三十二岁的今天,重信的肚子里也依然没有什么话可以跟别人说。
那,暂且说一说那个话题吧。正当重信有几分心不在焉地这样想着的时候,过年放假期间去乌干达旅行的那个比自己晚两年进公司的同事紧挨着他旁边坐了下来。“佐藤兄,祝你生日快乐!”见这个姓松仓的同事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生日,重信无力地笑了笑,心想:啊,原来这是在说我呢!就接了一句说:“好像每年的新年会餐时都是在说这些啊,比如说年后上班第一天就赶上过生日,可真不喜欢啊什么的。”
“并且去年也这样说了啊。说是新年会,可是距离年终联欢会也没有隔多长时间啊,所以,哪儿有那么多话可说呀!”
“啊,是啊。”
重信心里想,脑瓜儿可真够好使的啊。如果是他重信的话,当时这种程度的对话肯定是不会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