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着恶心递去了杯子,却在母亲低头喝水的瞬间,夺门而逃。她有时不禁在想,母亲就和那个看不出底色的玻璃杯一样,脆弱、卑微,却偏偏要承受着一切暴力与污渍。母亲是已经麻木,坦然接受,但正是这份坦然让Candy感到莫名惶恐。她仿佛看到了阴暗的未来,发出狰狞的笑,等她就范。
作为女子,在这件事上似乎注定只是痛苦的承受者,被侵犯,被凌虐,被玷污,却无能为力。
直到今天,她才豁然明白,原来女人可以被如此温柔地爱抚,亦可以被如此沉静地侵凌。
是的,在他身边,即便是侵凌也是沉静的。无论身体被如何对待,哪怕是无法呼吸,哪怕是即将破碎,她的心底深处,仍是安全而餍足的,不必担心受到任何伤害。
只用将自己完全打开,交到他手中。安享无尽欢乐,也安享那一份痛楚。
乐与痛,都是他赐予的,因而沉静而安宁。
她是眷恋他的。他的款款温存,他的独断与专横,他衬衫上的香水气息,他肌肤上五色缤纷的温暖,一切都让她感到沉醉。
在床帏中,他是最好的老师,温存又不容抗拒地教会给她一切。而她则是个无比聪明的学生,迅速地学会了未曾经历过的新奇,再加倍地回报给他。不是曲意承欢,而是真心的回报,只求换取他同样的欢愉。但他总是淡淡的,若即若离,享受着她的所作所为,却并不沉迷其中。
至少不像她那样沉迷。这让Candy感到惶惑。
从一开始,他就拒绝了爱情游戏,将这段关系限定在肉欲交易上。但她实在没有信心,不知自己的表现在这场交易中是否合格。她时常在浴室镜前,触摸着自己青春稚气的身体,怀疑它是否真的性感、魅惑,能带给他足够的肉欲之乐,让他长久地迷恋,无法放手。
又或者,哪怕他只是单纯索取,视她为仅供宣泄的地下情人,她也许反而会安心一点。正如对溺水者而言,不断堕入深渊的过程才是最恐怖的,当双足真正踏到布满淤泥的河床时,反而会得到一种绝望的安宁。从此卑微地安守本分,不存希望。就像她母亲一样。
但她连这点保障都没有。
他并不爱她,却给了她那么多快乐。
这越发让她觉得受之有愧,惶恐不安。
她不明白他要的到底是什么,自己能够给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