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念的水位》过去的怎样让它过去(2)

卡梅伦的演讲让聚集在广场上收听演讲的人群情雷动。对于那些受害者的家属来说,等了38年,终于等来了彻底洗清污点的一刻。一个死者的妹妹说:“38年前,他们说被杀死的都是武装分子,今天这个谎言终于被揭穿了。我哥哥威廉知道他是无辜的,我们也知道他是无辜的,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但这个报告的意义绝不仅仅是为了让那十几个死者安息,它更是一次整个社会重新确认政府行为边界、重申正义以及表达对生命敬意的机会。正是因此,虽然该报告耗时12年、花费近两亿英镑、洋洋洒洒5000页,但英国社会愿意花费这个人力物力去确认这样一个道理:一个政府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去杀害手无寸铁的民众。

一个国家走向怎样的未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如何面对自己的过去。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悲剧其实也可以是财富,而拒绝挖掘这个财富则往往导致一个国家在历史的死胡同里原地踏步。远的不说,拿现代史来说,“肃反”不反思,于是有“整风”。“整风”不反思,于是有“反右”。“反右”不反思,于是有“大跃进”。“大跃进”不反思,于是有“文革”。拒绝反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导致的往往是苦难的死循环。

其实诚恳地反思过去,核心意义并不是“秋后算账”,而恰恰是在直面历史的基础上实现真正的和解与稳定。即使是塞维尔报告,也指出当时英国军队所面临的困境:在事发前三天,已有警察被北爱尔兰共和军打死,此前此后有上千个英国军人以及更多的平民被共和军袭击致死,正如军队滥杀无辜不可原谅,恐怖分子的行径同样可鄙。所以对历史的反思是恢复其复杂性,令所有的经历者共同反思,此事不应“宜粗不宜细”。

对于一个政治共同体来说,关于是非曲直的道理看不见摸不着,它不论斤卖,不以平米记,但正如交通规则不论斤卖不以平米记、没有它都市里的我们却可能寸步难行一样,正义也是和谐公共生活的前提。用秋菊的话来说,凡事需要一个“说法”,一个没有“说法”的世界是一个鸵鸟的世界,把头埋到沙子里,3年后,30年后,300年后,过去的还是不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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