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荣曾形容与王家卫的合作“惊心动魄”——“永远不会知道故事说些什么、角色又是如何、他究竟想要些什么……完全难以捉摸、飘忽无定。”
一个极度自我的人不会选择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张国荣所挑选的角色身上一定有他的认同,代表了他的一个侧面。
弗洛伊德说人类内心的恐惧是可以用别人的爱来填满的,阿飞的内心一定充满恐惧,然而他把这种恐惧深深地隐藏了,外化成玩世不恭和冷酷无情,他对待别人的狠、决绝,其实是他真实内心脆弱的表现。我们爱上的不是他的深度抑郁,当然更不是他的伟大,而是因为他真实。他拒绝和世界讲和,我行我素,他对这个世界感到厌倦——许知远说,“厌倦充满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是一种贵族式的情绪。因为,只有你有能力睥睨一切时,你才具有厌倦的能力。”
当厌倦世界的时候,就开始爱恋自己。阿飞对着穿衣镜跳舞,极具魅惑,那种旁若无人、自怜自恋的感觉在性感又孤独的舞姿中展现。“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 它只能一直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他躺在床上,洋洋自得地念出这段独白。他一直自诩为那只无脚鸟。
他需要爱却又怕成为负累,所以到处留情,又屡次脱逃。
他对苏丽珍说,“你今晚做梦会梦见我的。”他懂得用什么手段对付什么样的女人。苏丽珍这样文静、内敛的女孩需要情话来打动。苏丽珍说,“我昨天晚上根本没做梦。”他说,“是呀,你没睡觉嘛。没用的,你一定会梦见我的。”这是一个怎样自负的男人啊?他拉她看着手表,说,“16号,4月16号。1960年4月16号下午三点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过去了,我明天会再来。”他果然天天来,苏丽珍爱上了他。
有一天她说,“我想搬你这儿来,怎么跟我爸说?”
“说什么?”阿飞问。
“我们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