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情人》克林顿(2)

他当然不能去问张朝晖,那是犯忌讳的事。光头恨不能那点子是自己想出来的。这下子他总算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砸盘子,而且砸得那么喜滋滋乐呵呵的,想必制造大作品的想法那时候就已经诞生了。

“换了我也会砸。”光头在心里说。怪不得瞿红当时说“我们就要离开大王村了……”这么搞下去,离开大王艺术村搬进市区三环以内也是早晚的事。

张朝晖对此自然浑然不觉,瞿红也不知情。虽然她和艺术家们的女人来往密切,但毕竟是他们的女人不是艺术家,对观念、装置之类的毫无概念。常乐也被蒙在鼓里,由于他和张朝晖走得太近,大家以为他早就知道其中的奥妙,向他们瞒了一手。没有责怪他就已经不错了。

实际上,张朝晖画的克林顿也不都是一个模样,造型不同,色彩各异。就是造型、色彩一样,盘子的底色也不尽相同。但同样画的都是克林顿,同样面带微笑,目光前视,含情脉脉地看着你。

张朝晖使用了不同色标的上釉彩,搜集了克林顿不同时期的正面和侧面的照片,终于达成这一效果。也就是,每个克林顿都是独一无二的。常乐正是从此着眼对张朝晖的“变法”做出了自己的理解:每只盘子都是不重复的,都只有唯一的一只,价码自然就上去了,比以前批量生产、互相复制自然要值钱许多。加上是纯手工,不卖个大价钱那才叫奇怪。“哥们,自从旧的那批卖出去后,你的新作品整个儿上了一个台阶。”

他没说“旧的那批砸了后……”而是说“卖出去后”,是怕张朝晖生气。

此刻,张朝晖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前面放了一张稍高的大板凳,凳子上放着一只素色盘子。他已经线描出了克林顿的大概轮廓。脚边的地上则放着颜料,其中的一罐尤其惹眼,是金黄色。他蘸了颜料在一块碎瓷片上试笔,画出来的不像黄金,倒像是狗屎的颜色。张朝晖正踌躇,是否用这颜色,一声长长的汽车喇叭声响起。小板凳上就像装了弹簧一样,他被弹了起来。张朝晖撂下画笔跑了出去。

自然是瞿红。她开着桑塔纳从城里搬运归来,此刻待在车上并不开门下车。瞿红摇下车窗,对从店门里奔出来的张朝晖轻轻微笑,后者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车前,为对方打开了车门。同时张朝晖伸出右手挡着车门的上缘,瞿红躬身钻出轿车。之后,两个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接着亲吻,先亲腮帮子再亲嘴唇,啵啵有声。一系列的程序完毕,这才互相挎着膀子向店门走去。

“亲爱的,事情办得顺利吗?”张朝晖问瞿红。后者并不回答,而是说:“宝贝儿,你还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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