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村西小卖部时竟然有一个人在打电话,张朝晖急得抓耳挠腮。好在那人也是驻村艺术家,知道张朝晖每晚打电话的习惯,于是长话短说,匆匆地就挂了。张朝晖不及道谢,提起热乎乎的听筒,就往电话里投硬币。等待对方接听的时候这才对那人露齿而笑,算是致谢了。然后,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过去。
张朝晖嗅着似有若无的唾沫味儿,凑近听筒一端说:“Hello,是Eric吗?Good morning,早上好!现在是您的汉语时间。实在对不起,我晚了一分钟……”
小卖部的大爷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倒是没有月亮。天上漆黑一片,似有乌云翻滚,看来是要下大雨了。“傻逼。”他小声骂道。
这边的店堂里,桌子上的菜眼看就要凉透了。“我们吃,不等了。”瞿红说。
“再等等,他就这德性。”常乐谦让道。
“不等了。”
瞿红抓起筷子,夹了第一筷子菜。常乐也只好随遇而安,抓起筷子来夹菜。
桌上的啤酒是现成的,瞿红站起身找来两只玻璃杯,倒满后两个人开始碰杯喝酒。
从此以后,常乐几乎每晚都来“张记UFO”。他算是彻底知道了,张朝晖对自己的光临毫不在意,甚至巴不得如此。有常乐陪着瞿红吃饭,或者吃瞿红做的饭,瞿红对张朝晖顾不上吃饭这件事就宽容多了,不再怨气冲天。
每天傍晚,一到饭点,常乐便会从西边踱将过来。他进门的时候有时张朝晖正好出门,两个人就像交接班一样打声招呼,擦身而过。张朝晖把房子交给了常乐,瞿红交给了常乐,一身轻松地往小卖部而去。瞿红和常乐也不再等张朝晖开饭了。他俩拉开了架势,大吃特吃,变着花样地吃。自然每餐都有酒,酒也变着花样喝。夏天啤酒,天凉了就喝红酒,冬天则是黄酒。
一喝酒,吃饭的时间不免就拉长了。瞿红、常乐喝至微醺半醉,张朝晖这才打完电话归来,吃点残羹剩水,有时也会喝上两盅。他甚至也能吃出饭菜的滋味来了,偶尔会夸奖瞿红的厨艺,也许是在附和常乐。后者对瞿红的手艺自然是赞赏备至,恭维不已。总之每次打完电话张朝晖的心情都会为之一变,格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