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手》布鲁克林的狐狸(1)

记忆的闸门打开,就像卷轴时钟里的钢弹簧弹起。

我看到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子,那时候年纪还很小,依旧睡在父母亲的卧室里。我穿着连脚睡衣,是小孩子自己可以很方便地脱下的那种。当时是晚上,有什么声音把我惊醒。于是,我起来去叫醒父亲。我的手放在他的肩上,这是我最初学会的沟通方式:身体接触。之后没多久,我学会了另一种手部语言——手语。

我不停地摇他的肩膀,他急忙坐起来,同时给我做手势:“什么?”他的手掌平摊,恳求着似的前前后后不停地摆动,希望我能给个答复。他的脸上满是困惑和疑问。他耸起两肩,正期待着答案。“什么?”他长长的手势期待着能得到答案。由于他失聪,可我能听,他不允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产生。

我最早记得的那些手语中就有“什么”。我和听障父亲之间的几乎每一次交流都会从“什么”开始。给他答案的时候,我会给他解密很多东西,我的需求,我的感受,我的情感,我的心理状态,我需要哪些信息……

有了这些基本的基础沟通之后,他才可以适当地进行下去。因此,我们之间的对话几乎都是从我回应他的问题“什么”开始的。

就在那个晚上,午夜时分,一句“什么”,其实承载着父亲的担忧和紧张。

“我听到一个声音。”我比画着,指着自己的耳朵,两个小拳头互相撞击着。由于我被声音吓坏了,所以拳头就连续敲击得很重。父亲让我停下撞击的拳头,然后起身下床。

“领我看看!”他做着手势。

回想起很久以前同父亲之间的那次交流,我这才想到,也许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父亲是听障人。

那我该怎么给他演示声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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