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议论纷纷,说死去的母子诅咒了王室,所以王室才没有后代。国王保存着夭折孩子的小衣服,这么说也不为过。萨米娜当上王后的第五年,曾经问过安德罗斯是否真的保存着那件衣服。安德罗斯哭笑不得。后来,宫里流传着王后的宫女们在国王寝宫里秘密翻找的消息。谁也不知道沾血的小衣服到底有没有被找到,反正从那之后就再没有孩子出生。第七年,萨米娜的娘家请来素以身价昂贵著称的巫婆,为某个无名之人举行慰灵祭。传说在追悼的火焰之中响起了类似于孩子尖声哭泣的声音。
一切都无济于事。萨米娜仍然孤独无依。
萨米娜凝望着阳光灿烂的内院,无数次地想象小王子和公主们谈笑风生,你追我赶的场景。这样的想象反反复复,她仿佛听到唧唧喳喳的声音从四周传来。不,她相信自己真的听到了,然而她不想被人说成疯子,只好缄口不语。
焦躁的人不仅仅是萨米娜。国王顾问安塔伦特意到芦苇群落找到了著名的预言家哈羯神的神堂。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萨米娜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办法。二十多年都未能解决的问题,区区哈羯神女又能有什么妙计?
她果然没有猜错。听到神谕的内容,萨米娜面露讥讽之色。简直是无稽之谈,即使想按照她们说的去办,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那些从弯弯曲曲的山羊肠里寻找意义的人,还能有什么好方案?“掌握从内米河到天空湖全部土地的子孙将会诞生。他从被抛弃的地方归来,长久地统治被抛弃的土地。”如果把这句话理解为选择像已故舞女那样的卑贱女人,诅咒自会解除,从而又可以生儿育女,这样的创意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没想到国王对安塔伦言听计从。这里不妨稍作重复,当国王没有什么特别想法的时候,还是会听从安塔伦的意见。
一天夜里,安塔伦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年轻貌美的舞女,送进了国王的寝宫,结果没多久就听到她怀孕的消息。十个月后,舞女的儿子诞生了。萨米娜怀疑这只是梦。就在她恍然如梦寐的时候,舞女已经被册封为最高后妃,庆祝王子诞生的宴会进行了三天三夜,广场里鲜花萦绕,金币如雨。
如梦初醒的萨米娜确信这个孩子不可能是安德罗斯的后代。这样的确信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每次看见王后就吓得魂不守舍的卑贱女人怎么可能生出自己都未能生出的后代?绝对不可能。但是,安德罗斯将数十年来无处播撒的激情统统给了新生的王子,甚至每隔几天就宠幸王后宫的老规矩也中断了。他对其他人的感受毫不关心。
得不到国王的关心,王宫里再也没有人在意王后的心情了。没有名字的舞女成了王子的母亲,被赐名艾瑞缇娜。她首次出席王宫活动那天,人们的目光都盯着这位抱着婴儿的年轻美女。国王和她寸步不离。谁都能看出他们是三口之家,萨米娜只是客人,还是不速之客。萨米娜走到艾瑞缇娜身边,打量着孩子。孩子那双酷似国王的黑眼睛仰望着萨米娜,仿佛什么都懂似的。那双眼睛仿佛在说 “等以后我做了国王,像你这样没用的人……”
安塔伦走过来,低声说道:“陛下的孩子就是王后的孩子。王后仍然像从前那样至高无上。区区舞女怎么能跟高贵的王后相提并论?”刹那间,王后真切地明白了,这个女人就是我的敌人,我输了。这样下去,我永远都是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