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因为要将王国交给一个天主教徒继承人而心碎,但他无能为力。亨利王当初也是这样(指亨利八世(1491—1547)的病逝)。上帝保佑他,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他恐怕在墓穴里也睡不安稳了。他曾以为爱德华国王能够成长为强壮而又快乐的男人,再养育出五六个小公主。你现在开始思考了,对吗?难道英格兰就得不到安宁吗?两位精力旺盛的年轻国王:亨利的父亲,以及太阳般英俊的亨利本人,他们两位如同麻雀一样喜爱沾花惹草,可他们留下的为什么只有一个女孩般羸弱的小子,外加一个继承他王位的老处女?”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揉着自己的脸,像是要将湿润的眼角抹干一样。“这对你来说毫无意义吧,”他粗鲁地说,“你才从西班牙过来没多久,该死的黑眼睛小女孩。但如果你是个英国人,现在就该担心了:如果你是个男人,如果你是个有头脑的男人,而不是女孩和弄臣的话。”
他打开门,迈开长腿走进大厅,向大声问好的卫兵们点头致意。
“如果少年国王死去,他的妹妹也继承了王位,”我快步跟在他身后,低声问他,“我们会怎样?”
威尔侧过身对我笑笑。“那我们就是玛丽女王的弄臣了,”他简洁地说,“如果我能逗得她发笑的话,我可是会很吃惊的。”
那天晚上,父亲来侧门口的时候带来了一个人,一个穿着深色精纺斗篷的年轻人,深色的卷发几乎垂到领子上,还有深色的眼睛和孩子气的羞涩笑容。我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来:他就是丹尼尔·卡朋特,我的订婚对象。这是我和他见的第二面,没能认出他让我觉得很尴尬,很快又因自己穿着金黄色的仆童制服而更加尴尬起来,这是弄臣的颜色。我将身上的斗篷拉紧了些,遮住自己的马裤,而他笨拙地轻轻鞠了一躬。
他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了,正在学习做一名内科医生,像他一年前过世的父亲那样。他的家族在八十年前就从葡萄牙迁到了英格兰。他们改成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像英国人的姓氏,并用这个工人的姓氏隐瞒了自己受过的教育和异国血统。他们讽刺地选择了最有名的那位犹太人——也就是耶稣——的职业。我只和丹尼尔聊过一次天,那时他和他的母亲为欢迎我们来到英格兰送来了面包和葡萄酒,但我还是几乎对他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