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机上坐在我旁边的男士从一贯令人开心的西南航空空乘那里给我买了一杯金汤力酒,因此打断了我的思绪。空乘广播的笑话随着我们临近拉斯韦加斯,变得越来越露骨。我们为一小时内我们即将降落在麦卡伦国际机场(为无数不知悔改的罪人而开启的拉斯韦加斯欢乐之门)而举杯。我们啜饮着酒水,看着飞机越过红色的沙漠,这时我邻座的那位男士讲起了他在圣何塞一家公司的工作,他的公司生产我们在管理Facebook时用到的员工认证安全密钥。从某种角度来讲,我们两个干的是同一行:他的工作是认证我的员工身份,而我的工作是认证他的社交身份。当互联网从无政府主义转为现实生活的代理版本时,身份认证逐渐成为一大行业。
飞机降落了,镜子一般的麦卡伦机场和炎热的拉斯韦加斯像个让人浑身发黏的大烤炉。离开航站楼时,第一缕迎面而来的热浪把我解脱了出来,强烈的热度渗入我的皮肤,使我清醒同时又让我平静了下来。排队等出租车时,我遇到了一位Facebook的业务拓展男员工,我们一致认为他被雇用的原因是他电影明星一样帅气的外貌,也许还要加上他斯坦福MBA的学历以及他实际上拥有的智慧。他来拉斯韦加斯也是为了参加生日派对,于是我们俩打了一辆车去海市蜃楼赌场酒店。当他在酒店前台为我们两个登记的时候,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地毯上,看着立在大厅里由地面伸向天花板的鱼缸,以及鱼缸里巨大的鱼。当鱼缸里的鱼在水中盯着我时,我拿不准到底谁是观察者、谁是被观察者。
当我们走进工程师们为派对预定的顶层套房时,窗外拉斯韦加斯大道的夜景令人惊叹,黑暗的背景衬托着明亮的灯光。房间的落地窗使得沙漠的夜晚看起来无边无际,闪亮的广告牌也穿不透一片漆黑。这套房间的地板和墙壁全都是大理石材料,感觉就像走进了阴森的大厦。山姆和我走进洗手间,带有暗示意味地张开四肢躺在浴盆里,并把这一幕拍了下来。等我们回到帕洛奥图,我们把这张照片上传到一个我们建立的Facebook群组当中。这个群组里的照片是我们自己制作的“色情图片找碴儿”,就像酒吧里的游戏——游戏者观看两张衣着单薄的人的照片,并试图找出五处不同。在这个群组里面,我们会先上传一张照片,之后再上传一张姿势完全相同的照片,但图中人的衣服上会有一片布料被稍作移动,以此制作游戏来逗弄观看者。这些不够火爆的“色情图片找碴儿”照片,是我们事先预谋好的、对我们同事每周末都会上传到Facebook的暗示性派对照片的讽刺。
洗手间里布满四壁的镜子给每件物品都做了乘法,把镜子里的我和山姆也延伸至无穷多,让人出现幻觉,仿佛拉斯韦加斯势必要爆炸一样。我们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时,房间里已经来了不少朋友,或者说同事更确切,大家在为派对作准备,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穿着衬衫和紧身运动外套。人们拿来许多瓶酒,一瓶一瓶地摆在吧台上,仿佛在拍一部主题为拉斯韦加斯套房生日派对的电影。
除了我和山姆,剩下的人都去吃晚餐了,我们俩就像被挡在成人派对之外的孩子,留在了套房里。我无法支付去昂贵餐厅的花费,而作为好朋友的山姆选择不去吃晚餐,留下陪我。我们把广播开到很大声,播放“治愈乐队”(The Cure)的劲爆音乐,他们的歌声传向了天际,传向了几英里外闪烁的灯光。我们唱着“恋爱中的猫”,踮着脚在大理石上转圈,直到我们转晕了,倒在了漆皮沙发上,看着海市蜃楼酒店30层之下的游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