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我第一次清空了自己所有的零花钱。
开始我先买了幅字,横的,一米多长,淡绿色的底儿,墨绿色的花边,中间是神气的六个字:有志者事竟成。“竟”字不知道是笔误还是毛笔字的惯用体,怎么看都是“竞”。当时在学校门口的小摊上挑选的时候,我在“宁静致远”“业精于勤”和“有志者事竟成”中几度犹豫,最后选了“有志者事竟成”。促使我下决心选它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它字儿多,划算。
我把它贴在我书桌后的那面墙上,又气派,又养眼。
其实,这幅字是打掩护,贴给我父母看的,我用剩下的钱还偷偷买了两张画,每一张都比我还高,一张是杨过,一张是小龙女,一个独臂忧郁,一个一袭白衣如天女下凡。《神雕侠侣》在那时火得实在是一塌糊涂,在学校里男同学们都喜欢背着一只手模仿杨过,然后扮黯然销魂状。我呢,也偷偷想把头发留长,然后挑一绺染白。可是头发刚盖过眉毛,就被我妈一脸嫌弃地拽去剃了个光头。
没办法,我只好去买杨过和小龙女的画回来。那会儿电视剧还没播完,我还不知道杨过和小龙女最后能不能骑着雕一起去古墓里厮守,但我希望他们能。于是,我把两张画一起贴在床尾,中间一丝缝隙都没留,然后用蚊帐挡着,不让我妈看见。
其实在学校里更流行贴纸,已经有人把课本扉页上的楚留香给抠掉了,换上了杨过和小龙女。在此之前,楚留香曾经密密麻麻地霸占过我们的课桌、板凳、作业本的封底、课本的空白、男生的书包和女生的小镜子……谁的文具盒里不贴两张风流倜傥的郑少秋,都不敢当别人的面打开。我家的穿衣镜上就贴着楚留香的贴纸,之前那里是霍元甲,后来换成郭靖,然后楚留香,很快,杨过成了新宠。
歪好偷偷地把陈真贴上了弹弓的底座,瞄准的时候嘴里偷偷哼着电视剧的主题曲或插曲,觉得这样准头儿能提升。刘里在陀螺上贴了小龙人,这样陀螺抽起来就成了一个彩色的旋涡。再后来,兴里还开了个头,把他最喜欢的白娘子贴到自己的卡背面,说来奇怪,从此之后玩拍卡,兴里竟然所向披靡、无坚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