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种情况下,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基本上都跟部队在码头上驻扎着。
1948年,有的部队开始往台湾撤,刚开始我以为这支杂牌军不会撤得这么早,可有一天早晨突然来了命令,让我们的船开往台湾。
那时候好多人都没有准备,稀里糊涂地就看着船驶出了码头。
我在船上也急了。虽然我的性格很叛逆,可骨子里我还是特别孝顺的人。
我想自己当时也纯属无奈,因为在家里待不下去了。可真的这样背井离乡,说走就走,我无论如何也得跟爷爷和父母说一声,我不能让他们太伤心。
可船越开越快,眼看就要开出吴淞口,由于从小在渔船上长大,我有一身的好水性,我来到甲板上,把那身军服一脱,枪也扔了,我就纵身跳进了黄浦江。
我想凭我的水性,在水中游几个小时没什么问题。
可是游着游着我就觉得没力气了,本来,早晨我根本没有吃东西,前天晚上又喝酒到很晚,身体一直没有从醉酒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这样我在江中几次被浪头卷到了水底,又几次硬钻了上来,可几个回合以后,我就发现自己不行了,看来只有葬身江底喂鱼了。
我昏昏沉沉地划着水,觉得自己一点一点地沉下去,最后的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母亲,我想我死了以后可能只有她会为我流泪。
第二天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艘船的甲板上,几个穿着国民党正规军军服的人,在我旁边走来走去。
我在最后沉下去之前,被救了上来。而救我的这艘船也是撤往台湾的,我没有力气再逃了,也许,远离家乡和亲人,是我那时惟一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