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采访前我已经同他的侄子,上海某杂志社的一个编辑谈过多次,的确,这位老人的经历与个性应该算作比较罕见,尤其是在去台的老兵当中。
约好在他上海的侄子家中见面,我如期而行。
早就听他的侄子讲过,老人每次回来都不到宾馆订好的房间去住,偏要与侄子一家挤在一个两居的房子里,为的是能与侄子彻夜聊天。
我在想,40年啊,他该有多少话想要跟家乡的亲人讲。
见面我对这位仪表堂堂的何先生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时他一改电话里的谨慎和吞吞吐吐,他说看来我们之间的确有缘。我从小生在一个封建色彩特别浓厚的家庭。
那时,我们家在黄浦江边拥有十几条渔船,我爷爷跟我父亲都是江边出了名的渔霸,家里也很有钱。
因为我前面的两个哥哥,出生后不久都夭折了,所以,我的出生给什么都不缺,可就是缺香火的何家带来了莫大的欣喜。
他们给我取小名叫“狗屎”,就是希望我是连狗都不稀罕的贱命,让我不至于像前面的两个男孩那样很快夭折。
我是在爷爷和父母两代人的极端娇宠溺爱中长大的。读了几年私塾,因为过于调皮捣乱,让先生送回家再也不收我。
9岁时家里给我买了一个逃荒的女孩,可能是11岁吧,做童养媳,可是我不干,与爷爷吵架,要撵那个小女孩走。爷爷气得拿着剔鱼的刀在码头上追我,要宰了我,我一头扎进黄浦江才算逃掉这一切。
当时,因为我读过书,所以,满脑子的新鲜主张,要求男女平等,要求婚姻自主,更看不惯我们家里男人吃饭,女人旁边伺候,还有大小错都要在爷爷面前被罚跪责打的封建礼教,我因为从小被惯坏了,所以,叛逆的性格就更加无法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