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老伴说:“老伴啊,本来我想从台湾回来好好地陪陪你,帮帮你,算是补偿你。可没想到才几年的时间,我又要让你来伺候我,这真是太委屈你了。”
听我这样说,老伴总是不出声地冲我笑笑:“我知道这些年你受的罪比我多,所以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再说,你这不是回到家了吗,在家里,我们夫妻还说什么客气话。”
回来几年,在老伴身上我总是找不到过去的感觉,她一心一意地让我吃,让我喝,可就是很少跟我这样谈话。
可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找到了感觉,我甚至从她那微微一笑中找到了当年的那个羞涩的年轻姑娘。
我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会苦苦等我这么多年,那是一种感情,一种虽然不会说出口,却融化在血液里的爱。
就这样我在床上躺了两年,老伴无微不至地照顾了我两年,使我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过去我总想要补偿她,可现在我觉着只要我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补偿,就是我这个40年后才团圆的家最大的幸福。一盒烟已剩下最后一支,曲光镛老人又把它拿在手上。
由于有些激动,老人拿打火机的手有些微微地抖,可他终于还是把烟点着了。
深深地吸一口,然后,再仰面闭上眼睛,许久,老人沉默着,我也沉默着。
厨房里传来老太太跟儿子轻轻的说话声,那样温暖,那样和煦,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那些分离,那些战乱,那些痛哭。
一时间我坐在老人的客厅里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