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了,有的修女便知道了我的身世。
当她们知道我40岁离家,70多岁了还从来不知道家里的音信时,这些心地善良的修女总要忍不住地一边在胸前划十字,一边为我祈祷。
自从我病倒以后,修女们不断结伴来看我,我知道她们是出于怜悯和同情,看到我一天天颓废下去,终于,有个修女站了出来,她说她有教友在国外,也许可以托他们给我往家里带个信儿,至少让家里的人知道我还活着。
这个修女的主意让我打起了好好活下来的精神,我开始强迫自己吃东西、吃药,我想也许真的有上帝被感动的那一天,我要用自己的双脚走回家去。
1986年的春天,就在我刚刚能够下床扶着教堂的栅栏一步一步走到院子里去的时候,那个修女拿着一封信找到了我。看看四周没有人,她悄悄地对我说:
“恭喜你,周兄弟,你家里来信了,太太和孩子们都在盼着你回去呢。” 这封将近40年才接到的家书,让周云亭老人几乎枯死的心又骤起波澜。
自从讲述开始,一直不断地抽烟却没有喝一口水的他,把手伸向了茶杯,哆哆嗦嗦中但他其实根本不像是要喝水的样子,他把茶杯放在嘴边,实际上是想掩饰因为强忍泪水而瘪进去的嘴唇。
几颗大而混浊的泪珠悄无声息地滴进了茶碗里。
好一段时间,老人才又重新恢复平静。当时拿到修女偷偷塞给我的家信,几乎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我没有再扶那些栅栏,几步便走回了教堂后面——我栖身的木板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