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印度西部的城市亚兰德很快将成为有偿代孕中心,就像班加罗尔是呼叫中心一样。2008年,这个城市有超过50名的妇女为来自美国、中国台湾、英国以及其他地方的夫妇代为妊娠。那里有一家诊所,给15个为来自世界各地的客户当代孕母亲的孕妇提供集体住房,并配有仆人、厨师和医生。这些妇女所挣的钱从4 500美元到7 500美元不等,通常超过她们15年所挣的钱,并使她们能够购买一栋房子或支付她们自己孩子的教育费用。对于那些满怀希望奔赴亚兰德的夫妇而言,这一安排是笔好买卖,总开支大约2.5万美元(包括医疗支出、代孕者的报酬、往返机票、两次旅程的旅馆开销),大概是在美国代为妊娠总开销的1/3。
有些人认为当代所实施的这些商业性代孕与那次引发“婴儿M”案件的合同相比较,在道德上不是那么令人困惑了。这种观点认为,由于代孕者并不提供卵子,而只是提供子宫和怀孕的劳动力,因此,这个孩子在基因上并不是她的。根据这种观点,这里没有出售孩子一说,对孩子的索要也不太可能会遭到反对。
可是妊娠外包并没有解决这一道德困境。妊娠代孕者跟她们所生的孩子之间,也许真的不像提供卵子的代孕者与她们所生的孩子之间联系得那样紧密。然而,将母亲这一角色划分成三种(养母、提供卵子者、妊娠代孕者)而非两种,并没有解决这一问题—谁更有权利索要这个孩子。
如果说,因试管受精而产生的怀孕外包带来了什么的话,那就是它使得这些道德问题得到了更为明显的凸显。想要代孕的夫妇省下来的代孕费用,印度代孕母亲从这一行为中所获得的、与当地工资收入相差巨大的经济收益,让我们不可否认商业性的代孕可以增加整体福利。因此,从功利主义的观点来看,我们很难反对这种作为全球化产业的有偿怀孕。
然而,这种全球化的怀孕外包同样也凸显了相关的道德困境。26岁的印度妇女苏曼·多蒂娅(Suman Dodia),曾是一对英国夫妇的代孕者。在此之前,她是一个女仆,每个月的收入是25美元。工作9个月就能挣4 500美元对她来说具有太强大的吸引力,而无法加以拒绝。她曾经在家里生过三个自己的孩子,并且从来没有看过医生这样一个事实,增加了她作为代孕母亲的心酸。当谈到她的有偿怀孕时,她说:“我现在比我怀自己的孩子的时候还要小心。”尽管成为一个代孕母亲给她带来的经济收益是非常显著的,可是,我们却不能断定这个选择是自由的。此外,一个有偿怀孕产业在全球范围内的形成—在贫困国家里受到目的明确的政策的驱使—反映出代孕通过将妇女的身体和生育能力工具化,从而贬低了她们。
我们很难想象出比生孩子和打仗彼此更为迥异的两种人类行为。但是,印度的那些代人怀孕的妇女们与安德鲁·卡内基在内战中雇用来代替他的士兵却有着共同之处。对这些情形的正当性的思考将使我们直面那两个将两种不同的公正观念区分开来的问题:我们在自由市场中所做出的选择到底有多自由?是否有一些特定的德性和更高的善是无法在市场上受到尊重的,并且是金钱所不能购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