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试着同她聊天,我法语不好,加上她嗓门大,对话在法国人听来是异常可笑的。有回楼下音乐系的大哥在弹吉他,她站在花园里听老半天后抬头问我那是小提琴么。我说不,是吉他。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果然是小提琴啊,就自顾自走了。约一分钟后她又折回来纠正我,你错了,那是吉他。房东太太从屋内露出不屑的神情,发觉我看过去连忙关了窗。还有回我在超市见着她,她提着个破塑料袋把硬币倒在柜台上费力地数着,还有几枚滚落在地面。我想上前帮忙,又怕她不认得我,最后我沉默地不近不远地尾随着她回去。
有天我晾晒衣服时,失手将衣服连同竹杠掉落在Rose太太的阳台里,她那时正背对着我拔草,听到声响后她起身看了看地上的竹竿又抬起头看了看吓傻的我,神情困惑又像是在生气。对……对不起,我连忙道歉。她嘀咕了两句,就对我说下来拿吧。
Rose太太的家要比我住的屋大很多。里头没开窗,客厅只点了盏钨丝灯,屋里弥漫着一股老人特有的酸臭气味。她挥手让我坐在沙发上,然后从挂着塑料皮的碗柜里头拿出一个杯子问我喝茶还是水。我说谢谢我不渴,她还是给我倒了水,然后也不理我自己去了外头收拾。我不好意思拿了竹竿直接走,就坐在那参观起她的家:客厅四面墙贴着深蓝色碎花壁纸,受了潮的地方皱巴巴的,底部好几处都残破不堪,看痕迹估计是猫挠的。沙发后头的大门左右两扇窗户挂着双层窗帘,靠近窗的那层是厚重的铜锈绿色的布,里头是片米白色钩花窗帘。沙发左边就是刚刚拿杯子的碗柜,右边是一个老式的黑色雕花大衣橱,大衣橱边上紧靠着一个黑色小圆桌。物什虽然简陋但收拾得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