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自信不惑的说道:
用力深者,其致名也远。若皆与世沉浮,不自树立,虽不为当时所怪,亦必无后世之传也。
这些,都是用最巧妙的宣传的口气出之的。难怪会吸引了多数的人跟随着他走。他在贞元十八年为四门博士,元和初为国子博士,元和十五年为国子祭酒,元庆间为吏部侍郎,都是处在领导天下士人们的地位,所以他的影响更容易传播出去。他还不仅仅要做一个文学运动的领袖,他还要做一个卫道者,一个在“道统”中的教主之一。他作《原道》以攻佛,又上表力谏宪宗的迎佛骨。他的所谓“道统”,乃是“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而他自己却俨然有直继孟轲之后,而取得这个“道统”上的“传统者”的地位的豪气!他的《原道》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著作,只是以浅近的常识论来攻击佛教的组织而已。也许和劝贾岛弃僧服的事有关系。然其影响则极大。“文以载道”的一句话,几与古文运动划分不开,其引端便是从他起的。个个古文家都以肩负“道统”自任——到了今日还有妄人们在闭目念着道统表呢——其作俑也便是从他开始的。
但韩愈的古文运动,他自己虽讳言其所从来,实与开、天时代的萧、李未尝没有渊源的关系。愈少时为萧颖士子存所知。又和李华的从子观同举进士,相友善;而华之宗子翰,能为古文,愈每称之。《旧唐书》也称愈尝从独孤及及梁肃之徒游。晁公武《读书志》引《唐实录》,谓韩愈学独孤及之文。这其间的影响是灼然可知的。
同时与愈并举进士者,于李观外,尚有闽人欧阳詹《欧阳行周集》,有明万历间刊本,明闵氏刻本,麟后山房刊本,《四部丛刊》本,字行周的,也会写作古文。但观与詹俱早卒,故名不得与愈同称。其与愈并称为古文运动中的两大柱石者,惟柳宗元一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