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35)

「有劳你了,这样一来她们就会安静到明年的母亲节了吧。」对讲机说着,「不要忘记给日光房的植物浇水,虽然这应该已经写在你的行程表上了。」

下一个瞬间,电话就被挂断了。雇主没有必要担任备忘录的工作,他们只是想说说最后的一句话罢了。

我并没有感到冷汗直流。

调查员把刚涂好的红色指甲如扇状般张开,放在嘴前左右晃动并吹气。在长长的吐气之间,调查员问道,「你的家族呢?」

对着指甲吹气。

「你的母亲呢?」

对着指甲吹气。

「记得你母亲的事情吗?」

对着指甲吹气。

「有觉得她感受到了什么吗?」

对着指甲吹气。

「在自杀的瞬间。」

马太福音,第二十四章第十三节。

「惟有忍耐到底的,必然得救。」

根据行程表,我现在正在清洁空调的滤网,正在清扫绿色的客厅。磨光黄铜门把的工作在等着我,将旧报纸拿出去回收的工作在等着我。

规定的一小时已经快要结束了,我终究没有提出来的话题就是有关法提莉蒂·荷里斯的事情。在陵墓相遇的事情、在陵墓内散步了一个小时的事情、透过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像,法提莉蒂告诉我二十世纪以来的艺术演变。陵墓中最古老的大楼,知足楼的耶稣看起来是衰弱的,像女性般大而湿润的眼睛以及长长的睫毛是浪漫主义。建于一九三○年代的大楼中的耶稣充满肌肉线条,是社会主义的超级英雄。四○年代的静谧楼里的耶稣则是变成由平面与立方体集合而成的抽象风格。五○年代的则是经过刨光的果树木材所组成的丹麦风现代骸骨。到了六○年代,就是用木钉钉起来的漂流木拚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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