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28)

其中年代最为久远的标本素材是薄绢与纱、天鹅绒、带有花纹的天鹅绒、绉绸、宽缎子的蝴蝶结。在我的手腕中有金鱼草、香豌豆、一串红,还有立葵、白粉花、勿忘草。人造而美艳却硬质而会扎刺皮肤的花朵们,今年则是被聚苯乙烯的假露水滋润着。

今年,那名少女抱着满是聚酯树脂做的郁金香与秋牡丹的花束,在维多利亚时代代表悲伤与死的标准花束,迟了一天来到这里。而在知足楼六楼西侧走廊最深处的脚架顶端拚命地在携带用植物图鉴上写字的,就是我。

眼前的花是标本第二三七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被制造的人造丝菊花。要说到我为什么会说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那是因为在大战中,适合人造花用的绢布与人造丝及铁丝都不足的关系。在战争中,花都是用绉纹纸或烟草纸做成的,在哥伦比亚纪念陵墓的华氏五十度干燥空气中早就全都崩坏成灰的关系。

在我眼前的棺柩是第六七八号,崔佛?荷里斯,得年二十四岁,留下双亲及妹妹而死亡了。受人爱戴的人,为家族着想的儿子,遗留下充满爱的回忆,是我最后的一名牺牲者。终于找到了。

棺柩第六七八号在走廊墙壁的最上层,要靠近看的话,就必须要用脚架或棺材升降机才行。即使在脚架的顶端,站在比安全高度再高两阶的位置,依然可以感受到那名少女散发出的特别氛围。有着某种欧洲风情的情趣,有着某种营养不良的印象。以北方而言的标准美,并不能从根据年龄的营养需求量及日光照射而形成。少女从洋装的裙襬及袖口露出来的手腕与脚逼真的白色,会让人联想到白蜡。可以窥见那名少女在铁条网的深处生活的样子。我心底的深处涌起无尽的希望,这名少女搞不好是个死人。就跟在家里看着吸血鬼或殭尸为了吃食人肉而从坟墓中复活的古老电影时的愿望一样,我想着,心底的深处蔓延着希望我现在所看到的东西是饥饿的死者的期待。拜托,拜托,拜托。

在我体内的,是某个人被死亡少女抱住的欲望。想要将耳朵贴在她的胸口,倾听着一片无声。与其认为自己只是一团肉与血液与皮肤与骨头而活着,还不如被殭尸啃食还比较好。虽然不知道是恶魔还是天使还是恶灵,但是请快点出现在我的面前吧。虽然不知道是恶鬼还是幽灵还是脚长的怪物,但是请快点抓住这只手吧。

站在有六层高的柜子的最上层,她的黑色洋装看起来就像被熨斗烫到宛如高光泽涂料一般闪闪发光。白而纤细的手臂与脚看起来就像是比较新的粗糙皮肤紧贴上去一样。即使从这个高度往下看,她的脸看起来依然像大量产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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