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乱开》后记(4)

其实,我过去不是这么画画的。我跟许多人一样,一直在那里装逼,一直觉得画画是件挺那个的风雅之事。所以提起笔来时,顺便提起来的就是颗好古好雅之心。先是一味追摹古人笔墨,继而使劲儿想象古人什么什么心境。时日一长,画中意思,便距古人近,离自己却远。看看我们身边的那些书画家什么样儿?留一把胡子,穿个对襟大褂儿和青布鞋,家里弄一堆仿古的家俱,养几盆不死不活的兰草,挂几张俗不可耐的字画,说个话写个小文儿,也是半文不古的。平日里喝喝茶,弹弹琴,摆弄摆弄几块破石头,弄得自己像从坟地里刨出来的一样。什么是古代?古代不就是古人的现在吗?什么是现在?现在不就是将来说起的古代吗?你装什么装?

所以,咱就不好意思装了。咱就有什么说什么,看见、听见什么画什么,想到什么画什么,不必装孙子。不装孙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为了这个不装孙子,我折腾了三四十年。看得多了,所谓经多见广,许多事渐渐看得明白起来。人之一生,不就那点儿破事儿吗?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想明白了,通达了,你就会放松下来,将过去那些所谓的标准所谓的规矩看得稀松平常,你就会在心里顿感自由。你管它什么古代现代后现代后后现代,你管它这流派那风格,不想这些。你就自由地去表达你心里的想法就是了,所谓无古无今无中无外荤素不拒雅俗无别嘻笑怒骂自成一种好看的图画。

说来说去,其实意思很简单,画画,乃至其他一切语言的表达,无非是诚恳与自由。有大诚恳在,可见出真的性情与大的襟怀。有自由之心境,可言语无碍从心所欲应对裕如。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还真是没有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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