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刀却一点点虚幻了,消失在雾蒙蒙的冰河之上。
后来直子在身后出现了,喊着他的名字。他回头看去,却看不清直子的样子。满山躺在叶子下面努力回忆直子的样子,直子却一直是模糊的。那次夜袭灌水车站的战斗,直子的爸爸被抗联击毙。满山再见到直子时是战斗结束后的早晨,隔着铁丝网满山看见直子目光迷茫,头发乱了,衣服脏了。一辆铁甲车把直子载走了。那便是直子留给满山的最后印象。很多天后,那个曾经掩护过满山的直子居然模糊了。直子的样子一旦模糊便再也没能清晰起来。
端午站岗的时候与一只漂亮的山鸡相遇。端午大喊一声,山鸡吓得没了主张,一头扎进灌木丛,被端午逮个正着。
端午喜欢山鸡身上的翎子,杀掉它之前还说呢:“山鸡山鸡你别怪,你是人间一道菜。不是本大爷落了难,我就把你养起来。”说完,端午用枪刺挑开山鸡的喉咙。然后,端午就要点燃军锅下面的木头。满山突然从树叶下面跳起来,一脚踢飞了端午手中的火镰。
端午疼得揉着手指,还要满脸堆笑夸奖满山:“这回你干对了,你干对了满山!”
满山一声不吭,见端午认错,就说:“你这个老战士怎么也犯糊涂!你要是把鬼子给招来,就跟程斌是一路货色。叛徒!”
端午说:“行啦,别得理不让人。你说这山鸡咋办吧。”
最后,满山得到那根漂亮的翎子,还把它别在了帽子上。端午把山鸡肉包裹起来,留着以后再吃。
上午,讨伐队仍旧没有动静。队伍清点武器弹药,拉开架势等他们进攻,他们却不来了。树上的哨兵东张西望,隔一会儿就报告一次,全是让人失望的消息。这几个月几乎整天跟讨伐队撕扯在一起,我进他挡,我退他追,成了一对不离不弃的玩伴。现在突然消失,大家很不适应。
杨司令断定他们暂时甩掉了那条可恶的尾巴,于是队伍小心地离开这条山谷,向山南麓下一个密营隐蔽靠近。这是一次最小心翼翼的行军,队伍尽量做到不给讨伐队留下一点痕迹,连刮倒的灌木都要扶起来。
大家都期待那个密营能完好无损,以便在那里补充粮食和弹药。
下午,队伍接近密营,在一个山坳里隐蔽。端午带着满山先行靠近侦察,他们一前一后朝密营的方向摸去。密营藏在前面一片杂木林里,端午让满山趴在一堆野玫瑰后面,自己猫着腰靠近那片杂木林子。那里面寂静无声,似乎藏着一股杀气。满山在灌木丛里趴了一会儿实在熬不住,悄悄跟上了端午。端午在认真观察那片林子,见满山过来,狠狠给了满山一巴掌。满山不吭声,盯住前面的林子。突然,一只山鸡从林子里飞起来,向上蹿了几下,横着朝北面的山腰飞去。
端午按下满山的头,两个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住那片林子。
很快,林子里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这让满山和端午心里凉了半截。
只能放弃这个密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