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一下都没擦,而是弯起了嘴角,叫了三声:“娘,娘,娘。”
三位妇女同时答应,围着扶起了卿葵,要带他去换衣裳。卿葵还稚嫩,年纪不大,肉呼呼的脸,是女人都会被他勾出母爱,这样的儿子,也太好了些。
沈清浊站在一旁,褐发被微风吹拂,神情看上去像是若无其事百毒不侵,可我知道,他内心的潮涌正一浪盖过一浪,老爹没了,还多出这么大个弟弟,而且这个弟弟的来头——也忒不靠谱了些。
估计是畏于我的君威,他并没有开口说出不满,只是用无语来抗议,但既然无语,我就当他放了个不带响的屁好了,挥挥手,什么影响就都没有了。
就这么一会儿,院子里又剩下我和沈清浊了,夕阳西下,断肠人肯定唯沈清浊莫属了,他的样子可真是比被姑娘甩了还要命。
“沈爱卿,你真该跳出来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是有多不爽。”我吹吹指甲,然后展平手掌在绮丽的桔色夕阳下看手。
沈清浊摆摆手,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模样,然后问我:“陛下何时回宫?”
“本王问你个问题啊,如果,我是说假如,你有一门亲事,别人又从未见过你未过门的娘子,可正不巧,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不是你娘子的女子,从你屋里出去让人瞧见了,你会怎么办?”
沈清浊挑了挑眉,答道:“那这亲事估计得黄了吧。”
我拉下了脸,难不成真的破坏了人家一段姻缘?
沈清浊又道:“不过这事还不算悲摧?要是被人家误解这门婚事是假的,其实我是一枚纯正的断袖,我想,这时我才会去死一死吧。”
“……”
我的脸色也缓缓如落日般黯淡了,“爱卿,还有事吗,本王乏了,就睡你那儿,你自己找地歇了吧。”
沈清浊的房间规格肯定是府中最好的,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和纠结的老腰,就上了床。他的被子有一股清茶的味道,我抱着嗅了嗅,还挺好闻的,我在床上滚了滚,把被子全部缠在了身上,包成一个蛹状,心里这才找到了一点安全感。
我看着床幔,脑子里似乎有一双大手,将我的记忆缎带拉回又拉回,拉回到我八岁的那个夏天,模模糊糊的我和清浊在庭院里欢闹,还有,卫燎原。
八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沈清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