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到这个世界里来?
——因为在我出生的世界,我找不到值得我爱的人。
上午科里来了个狂犬病的小女孩,已经到了呼吸衰竭的阶段。安排隔离病房,和她家大人交代,劝她恸哭的妈妈想开……忙了一整个上午,幸亏有科里的小邵全力帮忙,不然沈天心四点前都别想出来。到了下午三点半,她擦了擦汗,和主任交差,拿了假条离开。
沈天心和邵弦交代用药和待完善的相关检查。邵弦其实比沈天心大两届,因为考试失误,复读了两年。两年后和沈天心同时考上了医大,后来又一起毕业当了住院医。邵弦为人温和,做事认真谨慎,是个一眼看过去就靠谱妥当的住院医,和沈天心这样不梳头发不剪指甲一身脂肪的怪兽不能相提并论。
出门的时候沈天心看见那小孩的外婆。和那孩子的爸妈不一样,老人一句话也不说,坐在那儿也不哭,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沈天心一面围围巾一面站在那里看着,想了几套话,最后却还是任电梯门关上载着自己下去了。
作为城市最大的医院,封城总院有五个区,大楼高层通过铁轨相连,乘坐电梯的时候,6层以上的“电梯”就是电车了,电梯门一开,直接进入老旧的黄色铁皮壳电车,玻璃窗的位置用粗陋的铁链隔开以防危险,但车里除了那个又老又阴暗的大爷以外,没有其他安全负责人。电车像是巨大臃肿的橘黄色过山车,缓缓地爬下坡道,一圈一圈,回到门诊大楼。耗时二十三分钟,跨越半个城。
赶到警察局的时候,太阳已经挂西。靠北的小区从前是法租界,后来修了监狱,小径上人烟稀少,枫树林悄然无声。沈天心叼着棒棒糖,戴着猩红色手套,手里提着午饭没吃完的鱼。街角的猫一脸奸诈地靠过来,而后又在看见沈天心龇牙的表情后仓皇跑掉。沈天心看了看手上的钢制护腕,目前用的这个躯壳的待机电量还有十四个小时,低电量的时候,躯体会自动释放驱逐野兽和昆虫的气味,在那只猫的眼里,沈天心应该是一具散发臭味的绿色鼻涕虫一样的东西。
沈天心有些寂寥地看着那些小跑着喵叫着逃之夭夭的身影,把围巾又在脖子上缠绕了一圈,这才呵呵手,踏上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