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种柳》酒浓

近来喜欢任性恣睢的文字。如同喜欢喝得半醉的夜晚,遇见了,欢喜了,放得下所有矜持。

每个活到一定年岁的女子,在文字里浸淫日久的女子,总试图藏起性情的激烈尖锐。不动声色,冲淡平和,那也是我在一日三餐的日常里试图穿戴周正的华服,端庄,从容,驯良,细心藏好草莽的尾巴,便自以为是教养良好的世家子弟。加一勺小情调,小忧伤,调和成一杯小自恋的鸡尾酒。只是真要直面惨烈,如何优雅体面,也经不起拷打。我爱慕肆意妄为的女子,不惧怕,不修饰,不自欺,敢于素面示人,如同郝思嘉,如同梅吉,也如同善生与内河,良生与莲安,所有孪生人格中任意妄为的那一半。我只服膺于力量,有力量的男人,有力量的女人。思想是力量,才华是力量,隐忍、克制、自我掌控是力量。只是谁又能断言,这些,比率性而为更为强大呢?人前嚎啕大哭的,并不比从不哭泣的更需要一个肩膀。

白露近。

霜清露白,蟹肥菊黄,喝酒的日子又多起来。顽劣本性又死灰复燃,执意换取的离群索居维持不过两年。也许,两年的内观与自省是一种掏空。写字是一种掏空,在释放中蓄积,充盈。掏空,才能盛满。喝酒或许也是,掏空,所以填满。这夜在“蜀九香”,满屋子的乌烟瘴气里,有人频频伸了满杯过来。我只举杯笑,抬手即空杯以对。真要拼酒,并无惧于人。昔年与人斗胜,也曾傲睨群雄。只是一个人曾对此大有微词,遂刻苦学习淑女风度,纵使年光飞逝,斯人已杳如黄鹤,习惯却已不自觉地影响到今。每狂生意气抬头,便又看见那人在虚空皱眉,霎时间百转千回,便也偃旗息鼓了。不若回到灯下,煮字为酒,陪君醉笑三万场。

2008·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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