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作无知一问,意在提醒他这里是楚地,而秦国已不复昔日的强盛。在座诸位皆非等闲之辈,还请三思而后行。他不想我有此一问,不知是觉得无知可笑,还是觉得我根本不配问这个问题,重重一捏我的脸颊,然后狠狠一推,我失重倒地。
“呸,凭你也敢质问本将军!”他狠狠吐一口唾沫,喷出的沫子溅上我的脸,阴鸷一笑,“竟敢自称楚民,就凭这句话本将军就能治你的罪!”他拔出腰间佩剑,雪光一闪,剑尖直指我。想不到,一个走到穷途末路的国家竟然还能养出这么为虎作伥、不计一切的豺狼。
我闭上眼,没有人为我求情,纵然齐叔疼惜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以命相抵。我勾起嘴角,这样的乱世、这样的人心……如此,也好。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有人打着拍子缓缓走进来,我背对着他,无法回头。此时的我闭着眼,不知四周那些原本趾高气昂的人诚惶诚恐地低下头,有人甚至跪在地上,匍匐着身躯,以头触地。我更不知,指着我的剑尖这一刻正剧烈地颤抖,而握剑的人惊骇地瞪着来者,忘记了动作。
那人挑眉一笑,不予理会,须臾间,已来到我的身前。他的气息喷薄在我的脸上,这一刻,我与他极近极近,我不禁睫毛打颤,却生生忍住睁开眼睛的冲动。
“姑娘,”我听见他说,“我接得对吗?”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无限温暖与缠绵。我不禁微笑,说:“接得很好,一字不差。”
“哈哈哈……他突然放声大笑,不必看便知,他微笑起来是多么明亮。“好一曲《湘夫人》!”他拍手称赞,“闻姑娘之曲,只应天上有,我已神往多时……今日惊扰了姑娘,非我所愿,还请姑娘接受我的歉意。”
说罢,一声仿佛是剑鸣的轻叱,不及反应,又一声惊惧的“啊——”骤然响起,我尚未来得及睁眼,一只手将我托起,有力地拥住。接着,这只手的主人用他的另一只手将我的眼睛捂住,睫毛轻刷过掌心,带起一阵微不可觉的颤栗,转瞬即逝。一个男人在我的耳边说:“污血不堪入目,姑娘勿看。”然后,这双手将我牢牢拥起,霸道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