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浪子》电影就是电影(26)

他们在周五傍晚,驾驶着一辆切诺基出发了,慧慧一路为两人点烟倒水。那是建明三十岁生日前夜。时隔一年,那夜的风声,《大门》乐队的歌声,慧慧为今生擦汗的手,都成了戏剧场面的回忆,和电影中的镜头混成一团。半夜在加油站停下,汗水、热风和深夜特有的气息混合成新的物质,黏着在脸上,在烟火明灭中如同一个面具。路过城市,立交桥的灯光格外明亮。汗水从今生的大胖脸缓缓蒸腾,他半张着嘴睡去,如同控诉这人生的虚无。慧慧睡在后座,反光镜中看上去,安详、年轻、美丽,紧闭的嘴唇印出深深弧线,像此后她所不能了解的人生。几人在次日凌晨到达千里外的烟台,仿佛有道具组安排般适时地下起了暴雨。建明和今生坐在车顶,车停在海边,汽车音响声开到了最大,乐曲是《大门》的《暴风雨中的骑士》。慧慧在雨中朝大海中走去,海水泡湿衣服,他们看见了曲线,以及曲线中的曲线,出于罪恶的目的,建明和今生没有拦着。及时地打雷了,建明应景地哭了,啤酒泡沫和泪水、雨水混合,他觉得青春就这样一去不回,迎来了后青春时代。当时建明还没能料到,这个后青春时代剧情之凶猛、之胆大包天、之罪大恶极比前一个时代更青春。三十年的青春在暴雨中结束,青春另寻他路,失散在人群中。

烟台回来之后,慧慧就成了两个人的忠实小朋友,保持着一种哥妹间的纯洁关系。私下里,慧慧总是亲切地叫俩人“哥”。

临行前建明给斯雨打电话说:“明儿见啊。”

斯雨说:“不是今天吗?”

建明答:“是说明儿见啊。”

斯雨答:“哼,别后悔。”

建明从这来来往往的小情绪里感觉一种别样的乐趣,那大概就是所有出轨中共有的“变化感、新鲜感”。

从三元桥一路往怀柔开去,过了县城,在去雁栖湖的路口拐向坝上方向,再走半个小时就到了“那里”。这次建明把善于写对白的杨正,善于胡思乱想的张蓝帆,以及写情感戏的易轩都叫上了,建明的王牌编剧团队全部出马。这三个编剧各有所长。杨正虽然长得一张娃娃脸,但年龄已经奔四,文字功底好,能把平淡无奇的对白改得峰峦叠嶂。记得他写的最经典的对白是“你可以阻止我办你,但不能阻止我爱你”,而原来的句子是“不能占有你的身体也要爱你”,这么一换,假惺惺的斯文变成粗暴深情。这就是杨正的风格,大胆地驾驭文字,浓烈地抒发感情。张蓝帆的想象力最奇特,写日常生活不行,但如果是遥远星球的战争,机器人世界的爱情,她会描述得无比细致,宛若亲历。易轩年纪不大,却能准确描述中年男人的心理,小三的内心痛苦。你问她:“这都是你采访来的吗?”她说:“我自己想的啊。怎么,不对吗?”“对,太对了,对得让人害怕。”建明常说,“以后谁娶你谁会很麻烦,你把他的心理全猜透,一点儿秘密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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