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遗梦》吉祥天女(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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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张恕对于肖星星的那种一见如故之感应当从荣格的阿尼玛原型理论中找答案。

“每个男人心中都携带着永恒的女性心象,这不是某个特定的女人的形象,而是一个确切的女性心象。这一心象根本是无意识的,是镂刻在男性有机体组织内的原始起源的遗传要素,是我们祖先有关女性的全部经验的印痕(imprint)或原型,它仿佛是女人所曾给予过的一切印象的积淀(deposit)……由于这种心象本身是无意识的,所以往往被不自觉地投射给一个亲爱的人,它是造成情欲的吸引和拒斥的主要原因之一。

“尽管一个男子可能有若干理由去爱一个女人,然而这些理由只能是一些次要的理由,因为主要的理由存在于他的无意识之中。男人们无数次地尝试过与那些同自己的阿尼玛心象相冲突的女人结合,其结果不可避免地总是导致对立和不满。”

这样看来,王细衣肯定是属于那种同张恕的阿尼玛心象相冲突的女人了。

这么解释未免太简单,太绝对了。那么,究竟应当如何解释呢?

按照荣格的理论,林黛玉应当算是贾宝玉的阿尼玛心象,所以他初次见她便说:这个妹妹我是见过的。

于是神瑛使者和绛珠仙草的神话便有了诠释——不是三生之缘,而是原始心象的互相融合,互相吸引——大概所有的宗教神秘都可以用现代科学的理论来证实。

本来,张恕是想和肖星星一起来看这幅宝画的,但是在那个亮着灯的窗前他看到了一幅最不愿看到的图景:那个陌生的男孩正举着银针向肖星星的肌肤贴近。在张恕站着的那个角度看不到什么。但他可以想象她正向那个男孩裸露着雪白的腹部——他完全不能理解他们之间竟这样快地达到了这种亲密和默契。他觉得那男孩的针不是向她,而是向他的心刺来,他心里忽然一阵剧痛。

凌晨时分他才独自打开画卷:吉祥天女沐浴在莲池之中,旁边有一胖乎乎的小儿,与新疆和田丹丹寺院中的那一幅毫无二致,只是笔触更清晰而已。色彩经过千年的沉淀已经完全陈旧,所剩下的基本是赭石与石绿。尽管经过精心的裱糊,但画面非常之脆,仿佛一触即溃。吉祥天女的一双大而惊恐凄惨的眼睛被抠去了一只,令人毛骨悚然地变成了一个黑窟窿。

他盯着那个黑窟窿愕然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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