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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拖着一只沉重的紫色皮箱走进西部一所偏僻的专科学院。她学的护理,但她并不喜欢。她的选择是迫于无奈,迫于她必须从砂城逃离。好在她还有书,那几本在童年时期的县城小院里从她开始识字起就伴随她的小说——巴尔扎克或者雨果,萧红或者张爱玲,还有学校图书馆里的卡夫卡或者马尔克斯,她一直把它们带在身边。
有书做支撑的麦子几乎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摆脱所有的人独来独往。即使有很多人投向她的是关注的目光和友爱的手,她也会淡然拒绝,终日沉浸于她的小说王国里。
学校里的公共课有时是上百人坐在大教室里,讲师们不会注意到每一个学生究竟在做什么。除非他(她)一定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公共课比较枯燥,如果教室里很肃静而学生们又不那么昏昏欲睡,站在讲台上的讲师和教授们就显得比较亢奋,非常容易忽视学生们的小动作。此时麦子会偷偷翻开卡夫卡,一边用耳朵听着欧洲的政治或者马克思的哲学,一边随着小说中主人公的经历在自己的人生迷宫里遨游。她很容易地筑起了只属于她的城堡。
当然,学校里还生活着一群和麦子同时代的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她不是没有可能融入她应有的生活氛围、激发她作为一个少女应有的热情,就像城堡也有被攻破的时候。
最先进入麦子视野的是一个叫艾米的男生。那天麦子正沉浸在卡夫卡的城堡里,一个纸团突然扔在她的课桌上。她将纸团展开,上面写着:你在做什么?艾米。
麦子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她后排的男孩,写了张纸条反手递过去:你是南方人?来到大西北想大米想疯了吧?
艾米又扔过一团纸:自作聪明。我爸姓艾,他爱花,而我妈恰好姓花;花生米,我就叫艾米了。你以为大西北就长着一地麦子呀?
“花——生米!?”麦子虽然用手掩住嘴,还是念出了声。
“那位女同学,你说什么?我讲错了吗?”在学生们惊诧的回眸中,正在讲《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的女讲师停止她滔滔不绝的叙述,朝麦子的座位这边扔过来一截粉笔头。麦子红了脸,赶紧低下头。但女讲师好像并不想就此放过她,她紧绷着脸走下讲台,来到麦子身边,拿起了麦子课桌上的用教科书封面作掩护的《城堡》。女讲师看了眼书,又瞟一眼这个漂亮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