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时间了!先生大叫一声,仓皇地闪离了花儿,来到窗前,猛地打开了窗户,孩子般叫道:看看吧,阳光在树梢上跳动……我又看到时间了……他激动不已,跟盲人重见光明差不多。
滚烫的清泪已经在花儿的脸颊流淌了……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手火燎般战栗不已;潜伏在心底的那个病如惊蛰后的蛇开始簌簌蠕动了,她只能悚惧地逃离了书房……
花儿睡得越来越晚了。虽然她屋里的灯并不比别的屋熄得晚,但熄了灯后她却不敢入睡,总是卧在床上,久久地凝望着朦胧的窗口。盘踞在心底的那个病,时常在似睡非睡的当口发作,她只好将入睡前的时间抻得越来越长,尽可能像吹灭灯苗那样“噗”的一下入睡……
此时,她又卧在床上久久地巴望着窗口,似乎在祈求什么神灵能将她救赎--适得其反,神灵未至,盘踞心底的那个病魔却又兴风作浪了……那个她既惧怕又与之暧昧悱恻的病魔,又幻化成了那个朦朦胧胧的男人,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了……她如一头惊厥的小鹿,奋力地挣扎冲撞着,但还是跌入了恐怖的深渊……她浑身战栗了,双手痉挛疯张地挓挲着,像一个溺水的人要抓挠住什么可救命的东西,哪怕是一棵稻草。慌乱间,她的手碰到了床边的小针线笸箩--恰巧,一根插在线板上的钢针正扎着了手背,虽然是被针鼻一端扎着了,但还是有一股钻心的疼痛刷地流遍全身--呀?!疼痛让那个病魔幻化的朦胧男人瞬间消失了,心中恐惧又缱绻暧昧的感觉也随之陡然刹住了--这根钢针是神奇的定海神针么?它能抵御病魔?……
想不到,片刻过后,那个病魔又卷土重来兴风作浪了,而且是变本加厉地发作--花儿的眼前似乎有一个深渊,那个病魔再次从深渊里爬了出来,又幻化成了那个朦朦胧胧的男人逼近了--更可怕的是,花儿有点把持不住自己了,竟身不由己地要不顾一切地扑向他……
可怜的花儿又如一个溺水的人双手疯张地挥舞着,她没有抓到救命的稻草,却捏住了那根钢针。钻心的锐痛瞬时让花儿抽搐痉挛了,如同一只被攻击的刺猬蜷曲成了一团,那个病魔消失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个隐退的病魔又顽强地浮现了,巨大的恐惧和不可遏制的欲念将花儿拧成了一根麻花,她几近疯虐地捏着钢针又狠狠地朝大腿内侧扎了一下,再扎一下……啊,啊,啊……钻心的锐痛完全抑制病魔的发作,病魔幻化的那个朦朦胧胧的男人终于溃退了,自己心底潮水般迸涌的缱绻暧昧的欲念,也终于如退潮的海水疲惫地消退了……
小六子在卫城丛府大宅门前抹搭着眼,百无聊赖地懒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