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病原本便是前一晚淋雨感风寒而至,服了几剂祛风表寒的药,发了一身汗。穷人家的孩子不比大户人家的孩子娇气,生命力总是出奇的强,休息了一天一夜,秀秀便又生龙活虎了。
生龙活虎的秀秀雄纠纠气昂昂地跟着吴妈去见秦王殿下薛宝琉。
正是雨过天青,又是清晨,空气煞是新鲜。秦王殿下正站在门廊下面做早操,左扭扭右扭扭,脖子扭扭屁股扭扭,虽是很寻常的几个动作,他做起来却一抬手一动足都是风情,别有韵味。稍远一点的廊下站着子路公子,手里拈了一沓树叶,旁若无人地对着一棵大树咻咻咻练飞镖玩儿。
秀秀看到子路公子,心里就有些发颤,再看他手里的树叶子霎时间变成一道光咻地就飞出去,而后咄咄咄在树干上钉成整齐划一的一长溜,就更不敢看了。与这两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相比,仲明就比较惨,虽是鼻青脸肿的满头包,却跑东跑西忙个没完,一会搬桌子,一会搬椅子,一会倒茶,一会还拿手巾给薛王爷擦汗。
秀秀因此更加憎恨毫无人道主义精神的封建统治阶级薛王爷跟子路公子,同时非常同情可怜的被剥削阶级仲明同志。
“哎,这么早就来了?”薛王爷停止了做早操,满脸笑容地挥手跟秀秀打招呼。
秀秀不知道怎么回他,是也挥手笑得灿烂无比叫一声“王爷你好”,还是学吴妈俯身道个万福说“参见王爷”?哪一样她都不想,太别扭了,她是没规矩的穷人孩子,学不会这些乱七八糟的礼节。所以秀秀扯扯嘴角,直接把眼光投到地上,没有做声。
“仲明,秀秀姑娘来了,你快去请账房先生过来。”薛王爷吩咐仲明。
秀秀很是诧异,他叫账房先生做什么?难道……难道是算昨晚……?秀秀顿时有不妙的预感。
等账房先生来了后,秀秀就知道自己的预感简直太准了。
众人一起进了薛宝琉那间大的能住百来十人的屋子,账房先生给薛宝琉唱个喏,撩袍坐下扒拉着手里的算盘珠子,就开始一笔笔算起了帐:“昨晚去接秀秀姑娘的车马人力钱三文钱,因是下雨天,车马都弄脏了,再加清洗费二钱,一碗鸡骨百合笋丝面五钱,两晚住宿费用二十钱,求医问药连同三剂祛风表寒汤统共三两纹银,这几日佣人服侍费用五钱,合计一共……”
秀秀目瞪口呆,就听那账房先生拉长了声道:“合计一共三千零四十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