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一段屎化史(10)

二、下雨了,是雨后,天阴沉,但不昏暗,景物很清楚,是一条河流、草堆和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庄稼地。乡村,我小时候所看到的乡村。所以,空气似乎也很清新。在教室里。我似乎是初中生。教室很破败。但是水泥地虽然坑坑洼洼,倒也干燥。但我知道,外面下了雨,而且下得很透,路一定很烂。穿胶靴才好。所以,我就有了胶靴在手上,柔软的胶靴,似乎穿了很多年,拿在手里有一种陈旧的温暖,不像新胶靴那样坚硬,那样散发出刺鼻的橡胶味和令人惶恐的光泽。我居然有两双。于是我给了她一双。然后,我站在了一座桥上,河流、草堆和庄稼地再次出现。我看见她穿着我送给她的胶靴和另外一个男人互相搀扶着沿着河边向东方缓慢走去。路太烂了,她走得一滑一滑的,如果没有身边那个男人,估计她早已跌倒在烂泥地里了。

三、我和许多人被赶到了一个比操场大许多的空旷的地方。不过,朝四周看看,有河流,也有一些只看到此面而不见彼面的大坡。一些荒草东一簇西一簇,毫无规则地长在那儿。其实它们已经黄了,或者死了,不长了。还有一些树,这些树都不高大,枝杈也少得很,所以我可以直接看到那种褪了色的乳蓝色的高音喇叭,它们像鸟巢一样在一些树顶分杈的地方挂着。喇叭里说:“请大家排好队,下面集体屠杀。”我突然意识到,我是在纳粹之类的集中营里。话音刚落,别的人都去排队了。我感到有些恐惧,于是再次环顾四周。我觉得这么空旷的地方,应该可以逃生吧,比如那条河,冒死游过去也有生还的机会啊。但转而我似乎又觉得,逃跑是不可能的,谁也跑不掉。于是,我躲到一块只能遮挡我半个身体的石头(也可能是荒草)边蹲下来,我掏出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波导彩屏的(现已丢失),翻开盖儿给她发短信。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刻,我仍然没有想到直接给她打电话,而是一如既往地选择发短信。我在短信中说:亲爱的XX,我即将死了,在临死之前我再给你发一条短信吧,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能给你发短信了,你的手机也再也接收不到我的短信了。输入完这样的字,我就按“发送”。但,奇怪了,发送失败,还显示着红色的感叹号。再按,还是失败,还是波导机子那种红色的感叹号。按了无数遍也不管用。我泄气地想,也许我现在身处的地方远离了中国联通的服务区,或者我远离了使用这个手机频率最高的2004年,当然,也有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我的卡里没钱了,欠费停机了。我是多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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