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献祭·打屁股
陈希我
一
大江健三郎有篇小说,叫《人羊》,写的是“战后”作为占领军的美国士兵打日本人屁股的事。在公交车上,一个日本人无意间得罪了一个美军士兵的情妇,被这个美军士兵强行扒下裤子,强迫弯腰撅臀,打屁股,一边还欢唱着:“打羊,打羊!”最后车上另几位无辜的乘客也被拉进“羊”的行列,连司机也未能幸免。
作为占领军,那美国士兵也许并无闲情去研究日本文化,他只是以己推人,从自己的民族心理出发,觉得打屁股是极大的惩罚。确实,在西方早就有鞭笞的传统,英国诗人斯宾文在《弗兰克·芬,一个民谣》里就有描写。在法国,卢梭也曾因冒犯贵族,而遭到贵族仆人的公开鞭打。在俄罗斯,《静静的顿河》里多次写到了哥萨克的鞭笞行为:布尔什维克在顿河失势后,一些曾经与布尔什维克有过亲密接触的哥萨克,遭到了公开的鞭笞。他们挨个被按倒在条凳上,脱掉裤子,两手反绑,惩罚者一个骑在他们的身上,另两个一左一右,用柳条抽打他们的屁股,一连打折了几根柳条,有的挨打者还被打出屎来。在高尔基的《我的大学》里,也详细记述了萨沙和“我”遭受外祖父鞭打的情景:“萨沙站起来,解开裤子,脱到膝盖,弯着腰,两手提着裤子,磕磕绊绊地向板凳走去……只见萨沙乖乖地在长凳上趴下,万卡把他的胳肢窝捆到凳上,再用一条宽毛巾绑住他的脖子,然后俯下身子,用两只黑漆漆的手紧紧抓住萨沙的脚脖子……这一次树条一落下,光身子顿时就像被火烙了似地鼓胀起一条红鲜鲜的道道,表哥放声哀号起来。”甚至到了现代社会,这种情形仍在继续,1940年被送进纳粹集中营的波兰人维斯拉夫·基拉尔,在回忆录中就写到了集中营里的鞭笞情景。
在那个“打羊”的执行者、那个美国占领军的祖国,臀鞭也曾经十分流行,比如对黑奴的鞭打。当然这不仅针对黑奴,黑奴以外的人也会遭受到。海明威就回忆过自己曾经遭受鞭打的惩罚。无疑,无论哪个阶级,哪个国家,这种惩罚对于人都是极大的伤害,当然也包括日本了。
只不过,日本习惯上用的是杖。这是中国“四大发明”之外的发明,据说日本的拷打起源于中国。唐以后,日本就取法唐律,也包括拷打制度。《唐律》云:“拷囚不得过三度”,日本《法曹至要抄》也规定:“拷囚不得过三度,杖数总不得过二百,杖罪以下不得过所犯之数”。中国人很信仰“板子头上出状元”,“治家犹如治国”,“家之有规犹如国之有典也,国有典则赏罚以饬臣民,家有规寓劝惩以训弟子,其事殊,其理一也。”于是杖笞也成了官府不可缺少的审判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