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五个人闷闷不乐。从贸易大厅出来,都没抱什么希望,沐浴着五月的灿烂阳光,享受着暖风的抚摸,放了几个响屁,打了几个哈欠,准备走人。
“就是他!”双子认出来了,从一辆出租车里钻出来老徐。四十左右的年纪,也属于矮胖子一族,走路像板凳往前挪,叉着腿左右大幅度摆动。胳肢窝里夹着个黑色的小皮包,一边走一边回头回脑,身后追上来一个女人,挎住了他的另一只胳膊。她的穿着属于非主流一派,奇形怪状,说不上什么名字来。看这两个人的关系,大概是情人,或者是“小三”一类。庆龙说:“你看准没有?”双子说:“没错,就是他。”看看走近,庆龙喊了一嗓子,“老徐!”胖男人答应一声:“哎!”双子说:“咋样?上!”五个人冲上去开打,时髦女郎开始还想以理服人:“你们凭什么打人,还有没有——”老农一伸手扯住她的衣服,骂道:“骚货,老子连你一块儿收拾!”
时髦女郎这时才发觉苗头不对,拼力一挣,多亏她的衣服配搭很多,老农没有抓住主要部位,让她以蜥蜴断尾的方式逃脱。她的嗓子出奇的尖锐嘹亮:“救命啊!”哪有人救命?满街的人听见喊声,反而加快了脚步。老农赶上前来,抡起熊掌,先在她的涂满油彩的脸蛋上扇了一巴掌,女郎身子一偏,像飘起来一样摔倒,喊声更加嘹亮:“来人哪!救命啊!”老农的大皮鞋开始在她身上发泄,一边踢一边骂:“骚货,还卖不卖‘云雾山’?我看你还卖不卖‘云雾山’!”
开走的出租车又回来了,司机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箭步蹿到跟前,“哎,干啥呀你?为啥打人!”老农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个人个头不高,长得戗毛戗刺,也是没事找抽型的货色,嘴里就不干不净:“你给我滚犊子,跟你没关系!”他的踢打工作继续进行。
这个司机正是发子。
发子从五岁开始练功,如今已三十一岁,没中断过一天。要说打人,他比一般人会打,但他轻易不打。跟左云飞去过那一次,也是为了还左云飞的一个人情,象征性地出了一回手,随后就开车跑回来。这天他见老农出手太狠,心想,女人呼救我再装看不见,我还叫发子吗?他见老农又抬起脚来,猛地推出一掌。老农猝不及防,正在抬腿的时候,重心不稳,一个屁股蹲儿坐在地上。跌得不重,但有点出乎意外。眨眨眼,认识到跌倒已是不可更改的现实,他感到一种老虎被猫欺负了的耻辱。站起来,开口就骂:“操你妈的你谁呀?你敢打我?”他愤怒地扑过来,他要一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再一巴掌打得他满地找牙,第三巴掌打得他昏迷不醒,然后掐死他,踢死他……他像装了满肚子炸药的自制炸弹,弹射过来。发子见他来势凶猛,抬脚迎了一下,并没有用力,但两股力量的撞击却形成合力,老农捂着肚子,弯下腰,蹲下,躺倒,然后是在地上打滚。面色由黑变白,由白变青。发子傻眼了,心说这小子看着人高马大,咋这么面?
庆龙等人打击老徐的任务已经胜利完成。老徐在做出再也不卖“云雾山”的承诺之后,昏迷不醒。打到死和活之间这个状态正好,他们满意地赶过来,庆龙、红鹰大惊失色,一眼认出了发子,他们余悸未消。红鹰说:“这小子邪乎,咱走吧!”双子说:“走啥走,看看老农咋回事儿?”发子说:“你们不是一伙的吗?谁也别走,送他去医院!”
正准备去医院,巡警赶来,庆龙等人撒腿就跑,巡警追赶不及,回来救人。随后是120急救车赶来,把几个受伤的人送到医院。
发子被带到派出所,做了笔录,关进拘留所,稀里糊涂地成了凶犯。
老农脾破裂,在医院做了脾摘除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