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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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第一道明亮的红光从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时,彪子睁开了眼睛。其实,他早就醒了,在那里眯着,静静地享受着妻子和还没过周岁的小儿子的均匀甜美的呼吸声。喜鹊当先在门外的老榆树上叫,接着是老黄狗的儿子小黄狗欢快地呼喊;再后来,雇工们在院子里咳嗽。妻子醒了,看他也醒了,就拉开了窗帘。一只牵着银色细丝的喜蛛,悬挂在明亮的窗户前,被清新的微风吹得游来荡去。妻子惊喜地悄声叫喊:“喜蛛,彪子,喜蛛!”彪子忽地从床上坐起来,蹑手蹑脚地站到妻子身后。弯下腰,脸贴着妻子的耳朵,下巴拄在妻子的肩头:“哈,真的,喜蛛!”喜蛛却攀缘着那条极细微的银丝,迅速地钻到窗缝儿里去了。
儿子醒了。“嘿儿嘿儿”地吸吮自己的小手,两只小脚兴奋地踢蹬,终于蹬掉了盖在他身上的毛巾被。依然是“嘿儿嘿儿”,他用快乐迎接新一天的灿烂的阳光。
彪子赶过来抱起儿子,嘴堵在儿子的屁股蛋儿上奋力地吹了一口,吹出一声“噗噜噜”。儿子更加兴奋,“咯儿咯儿”乐出了声,口水绵延。彪子便躺在床上,让自己宽大肥厚的肚皮做儿子的床。儿子肥胖的小手肆无忌惮,在他的嘴巴上、鼻孔里抠来抓去。彪子笑得肚皮颤动,把儿子弹起弹落。妻子说:“你先把尿啊,还没尿呢!”话音刚落,儿子的小鸡鸡先是几滴,随后便大张旗鼓地把热乎乎香喷喷的液体发射到他的肚皮上。彪子哈哈大笑,“儿子,你小子真他妈有尿!”妻子抱过儿子,又擦又抹,之后掀起衣服,露出胀鼓鼓的乳房,把精巧得像一粒小红枣儿似的乳头送进儿子的嘴里。彪子把脸凑过来,他听见乳汁在儿子的口腔里喷射出“吱儿吱儿”的声响。儿子双手捧着乳房,咕嘟咕嘟地接收。用不着吸吮,嘴角依然溢出黏稠的香气喷鼻的乳汁。
门口大黄狗的儿子开始呼唤,听声音有一点不耐烦。彪子去厨房,抓起昨晚吃剩下的半只烧鸡,从二楼下来。小黄狗跳几跳,蹿几蹿,摇头摆尾,在地上表演了一个侧身翻;爬起来,两只前爪抱住彪子的大脚丫子,又亲又吻。彪子蹲下身,把烧鸡送到它嘴边。小黄狗叼在嘴里,摇头晃脑,撕扯了几下,嘴巴一甩扔到一边。这东西,专爱吃肯德基、汉堡包、三明治,爱喝他媳妇的奶。彪子笑骂道:“真他妈不是东西!你还叫狗吗?”他要找一点能够让狗崽子满意的食品……
“经理,车要走了,你还有事没有?”院里的大货车装得比房子还高,看上去悬悬乎乎,彪子说:“没事,你们加点小心。”
货车开走,一天的收购也开始了。
这是废旧物品收购站,收购的当然都是破烂,院子里堆放的也是破烂。卖破烂的大车、小车、手推车,陆续进来。验货的、检斤的、付款的,各司其职。彪子不用太操心,他回到楼上。妻子把儿子抱过来说:“我该做饭了。”彪子接过儿子,举过头顶。儿子手舞足蹈,乐得口水直流。彪子喊:“玲子,你说老头子没牙难看,咱儿子没牙怎么好看呢?”妻子在厨房里说:“你竟想那稀奇古怪的事,人一老,哪还能好看?”彪子想了想,嘿的一声乐了。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端起半碗妻子的奶水,准备喂狗。妻子的奶水特多,人狗平分,还有剩余。这时电话响了:
“彪子,你干啥呢?”
“哎,毕哥,我刚起来不一会儿,有事啊?”
“老大来电话,说他派来的人下午就到,今儿个这一天,你哪儿都不许去,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