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在原址上重建的。在熙和的小屋里和赵国宪神甫交谈,80多岁的神甫依然爽健,耳聪目明,他少年时就在教堂里生活,并被文森特选派到北京协和教会学校。当年,他为外国专家考察背过设备。两代人的距离,一切恍若隔世。--赵国宪神甫对田野调查、对地质与古人类已没有任何兴趣。
我从教堂转到院子里,衰杨掩映,物是人非,故事的承续似乎已经有些勉强了。
山村依旧萧瑟破旧。白雪覆盖的桑干河滩,连隐约的河面都看不到了。
我们接连看了几处古遗址发掘地点和调查中存放文物的乡村小屋。雪后山梁上的土路很滑。当我走上小长梁,迥望山野时,一切都已豁然于胸--太行山、恒山和燕山的隆起,桑干河盆地中的大湖慢慢变浅、缩小--永定河上游水系定型了。小长梁是远古的湖底、湖岸,现在已经成为被雨水切割、沟壑纵横的黄土台地。我们的祖先也随着湖水的后退,下到了河边。而且,子子孙孙一直生活到了今天。
他们告诉我小长梁遗址发掘的地点。
关河冻合浮云,暮霭沉沉,万壑千岩,枯草凄迷。我沿着峭壁攀援而下,小心地挪了几步,道险雪滑,发现竟难以下到那个地方。我只好不再往下攀援,依在黄土沟壁上,怅然一望。
寒风彻骨,望极苍野,一川白雪,我意识到,古永定河湖深处已是无渡。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一首传唱颇广的《北京的桥》。
这首歌据说是京腔京韵。我不懂音乐,听起来似乎有些流滑,像过去颇流行的男女对唱《逛新城》。歌从过去北海大桥、金水桥唱起,但后来唱的都是过街天桥和各种立交桥,像二环路上的安贞桥、三环路上的三元桥之类,全不是建在河上,而是无水的桥。
哦,我明白了,严重缺水的北京,漂亮和自豪的,也许只有旱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