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西门庆玉皇庙打醮吴月娘听尼僧说经(10)

月娘连忙教小玉拿草纸替他抹。不一时,那孩子就磕伏在李瓶儿怀里睡着了。李瓶儿道:“小大哥原来困了,妈妈送你到前边睡去罢!”吴月娘一面把桌面多散了,请大妗子、杨姑娘、潘姥姥众人出来吃斋。看看晚来。

原来初八日,西门庆因打醮,不用荤酒。潘金莲晚夕就没曾上的寿,直等到今晚来家,就与他递酒,来到大门站立。不想,等到日落时分,只见陈经济和玳安自骑头口来家。潘金莲问:“你爹来了?”经济道:“爹怕来不成了。我来时,醮事还未了,才拜忏,怕不弄到起更!道士有个轻饶素放的?还要谢将吃酒。”金莲听了,一声儿没言语,使性子回到上房里,对月娘说:“贾瞎子传操——干起了个五更。隔墙掠肝——能死心塌地。兜肚断了带子——没得绊了!刚才在门首站了一回,只见陈姐夫骑了头口来了,说爹不来了,醮事还没了,先打发他来家。”月娘道:“他不来罢。咱每自在,晚夕听大师父、王师父说因果、唱佛曲儿。”

正说着,只见陈经济掀帘进来,已带半酣儿,说:“我来与五娘磕头。”问大姐:“有钟儿,寻个儿筛酒,与五娘递一钟儿。”大姐道:“那里寻钟儿去?只恁与五娘磕个头儿。到住回,等我递罢。你看他醉腔儿!恰好今日打醮,只好了你,吃的恁憨憨的来家。”月娘便问道:“你爹真个不来了?玳安那奴才没来?”陈经济道:“爹见醮事还没了,恐怕家里没人,先打发我来了。留下玳安在那里答应哩!道士再三不肯放我,强死强活,拉着吃了两三大钟酒,才来了。”月娘问:“今日有那几个在那里?”经济道:“今日有大舅和门外花大舅,应二叔和谢三叔。李铭,又有吴惠,两个小优儿,夜黑不知缠到多咱晚。今日只吴大舅来了,门外花大舅,教爹留住了,也是过夜的数。”金莲没见李瓶儿在跟前,便道:“陈姐夫,连你也叫起花大舅来?

潘金莲又挑刺儿。处处滋蹿妒意,见缝便下针狠刺。

是那门儿亲,死了的知道罢了!你叫他李大舅才是,怎叫他花大舅?”经济道:“五娘,你老人家乡里姐姐嫁郑恩——睁着个眼儿,闭着个眼儿。早出儿子,不知他什么帐儿,只是伙里分钱就是了。”大姐道:

“贼囚根子!快磕了头,趁早与我外头挺去!又口里恁汗邪胡说了!”陈经济于是请金莲转上,踉踉跄跄磕了四个头,往前边去了。

不一时,房中掌上灯烛。放下桌儿,摆上菜儿,请潘姥姥、杨姑娘、大妗子与众人来了。金莲递了酒,打发坐下吃了面。吃到酒阑,收了家活,抬了桌出去。月娘分付小玉把仪门关了,炕上放下小桌儿,众人围定两个姑子,在正中间焚下香,秉着一对蜡烛,都听他说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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