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郓哥帮捉骂王婆淫妇药鸩武大郎(2)

郓哥道:“我对你说,我今日将这篮雪梨去寻西门大官,挂一小勾子,一地里没寻处。街上有人道他在王婆茶坊里来,和武大娘子勾搭上了,每日只在那里行走。我指望见了他,撰得三五十文钱使。叵耐王婆那老猪狗,不放我去房里寻他,大栗暴打出我来。我特地来寻你。我方才把两句话来激你,我不激你时,你须不求问我。”武大道:“真个有这等事?”郓哥道:“又来了,我道你是这般屁鸟人!那厮两个落得快活,只专等你出来,便在王婆房里做一处。你问道真个也是假,莫不我哄你不成?”武大听罢,道:“兄弟,我实不瞒你说:我这婆娘,每日去王婆家里做衣服,做鞋脚,归来便脸红。我先妻丢下个女孩儿,要便朝打暮骂,不与饭吃,这两日有些精神错乱,见了我,不做喜欢。我自也有些疑忌在心里,这话正是了。我如今寄了担儿,郓哥果然乖觉。王婆把郓哥看扁了,甚至“忽略不计”,真是“小不忍乱大谋”。便去捉奸如何?”郓哥道:“你老大一条汉,元来没些见识。那王婆老狗,什么利害怕人,你如何出得他手!他三人也有个暗号儿,见你入来拿他,他把你老婆藏过了。那西门庆须了得,打你这般二十个。若捉他不着,反吃他一顿好拳头!他又有钱有势,反告你一状子,你须吃他一场官司,又没人做主,干结果了你性命!”武大道:“兄弟,你都说得是,我却怎的出得这口气?”郓哥道:“我吃那王婆打了,也没出气处。我教你一着:今日归去,都不要发作,也不要说,自只做每日一般。明朝便少做些炊饼出来卖,我自在巷口等你,若是见西门庆入去时,我便来叫你,你便挑着担儿只在左边等我。我先去惹那老狗,他必然来打我,我先把篮儿丢在街心来,你却抢入。我便一头顶住那婆子,你便奔入房里去叫起屈来。此计如何?”武大道:“既是如此,却是亏了兄弟。我有数贯钱,我把与你去。你可明日早早来紫石街巷口等我。”郓哥得了几贯钱并几个炊饼,自去了。武大还了酒钱,挑了担儿自去卖了一遭归去。

原来那妇人往常时只是骂武大,百般的欺负他,近日来也自知礼亏,只得窝盘他些个。“自知礼亏”,有封建礼教规范的压力,也有她此时尚未泯灭的良知。当晚武大挑了担儿归来,也是和往日一般,并不题起别事。那妇人道:“大哥,买盏酒吃?”武大道:“却才和一般经纪人买了三盏吃了。”那妇人便安排晚饭与他吃了。当晚无话。

次日饭后,武大只做三两扇炊饼,安在担儿上,这妇人一心只想着西门庆,那里来理会武大的做多做少。当日武大挑了担儿,自出去做买卖。这妇人巴不得他出去了,便踅过王婆茶房里来等西门庆。

且说武大挑着担儿,出到紫石街巷口,迎见郓哥,提着篮儿在那里张望。武大道:“如何?”郓哥道:“还早些个。你自去卖一遭来,那厮七八也将来也。你只在左边处伺候,不可远去了。”武大云飞也似去街上卖了一遭儿回来。郓哥道:“你只看我篮儿抛出来,你便飞奔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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