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战争借口的选择也与官僚系统内部的斗争有关。在2003年伊拉克战争开始后不久,正当被欺骗了的人们四处询问所谓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究竟在哪里时,副国“防”部长保罗·沃尔夫维茨向《名利场》杂志曝料:
“实际情况是,由于美国政府官僚系统方面的一些原因,我们权衡再三,最终将事件的核心定在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上。”
在2003年的一部纪录片《战争迷雾》中,“东京湾事件”时的国“防”部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承认,当年8月4日的袭击其实并没有发生,当时就有许多人对事件的真实性表示怀疑。然而他没有提及的是,8月6日,他本人和厄尔·惠勒将军在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和军事委员会的一次闭门联席会议中,曾信誓旦旦地表示北越在8月4日袭击了美国船只。而且在“东京湾事件”发生之前几天,麦克纳马拉就曾向参谋长联席会议索取美军进一步挑唆北越的行动清单。在得到清单后直到10日约翰逊总统正式下令采取行动之前,麦克纳马拉一直在各类会议中宣传这些挑唆行动。这些行动包括:随时保持舰队巡航;增加秘密行动;在10月开始进行船对岸轰炸。
国家安全局2000—2001年度的报告指出,1964年8月4日,东京湾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袭击事件,在这件事情上,国家安全局故意撒谎了。由于担心这一结论影响到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借口的可信度,布什政府直到2005年才将这份报告公之于众。1999年3月8日,《新闻周刊》中记录了这样一句话,真可以算是所有谎言的鼻祖了:“本世纪以来,美国从来没有发动过一场战争。”然而在布什政府眼中,这可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在我的前一本书《黎明》中,我曾经谈到过那些导致伊拉克战争发生的谎言。在这里我不想复述它们,只想提一点:那些详尽的宣传攻势、那一整套的谎言,可不只是布什政府的杰作。他的前任、“人道主义侵略”的创始人——比尔·克林顿,也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自从以解放人民的借口占领古巴以后,美国又以同样的理由推翻了多个政府。至于以防止恐怖分子进行反人类活动为名,对某些地区进行轰炸,更是几乎成了每位总统的例行公事。1999年,克林顿总统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为挡箭牌,冒着违反《联合国宪章》的风险,不顾国会的反对,对南斯拉夫进行了轰炸。
然而这样的“人道主义轰炸”在法律层面上还是存在着风险的,要是联合国真的默许了这种行为的话,那么任何国家都能打着人道主义的旗号发动轰炸了。从宪法角度来看,这样的行为开了一个坏头,以后的总统采取类似行动的时候,再也不用顾及国会代表的意见了。事实上,1999年众议院在投票中否决了轰炸的提议,但是总统却一意孤行。从收效来看,这样的轰炸丝毫没能减少人们受到的伤害。国际刑事法庭在调查南斯拉夫问题时发现,北约的轰炸非但没能阻止南斯拉夫的战争罪行,反而使其扩大化了。南斯拉夫的大部分罪行都是在北约轰炸期间犯下的。
然而,还有许多人道主义危机都被我们无视了,如1994年卢旺达灭族事件。这类事件往往不具备什么战略价值,或是很难用军事手段解决。在我们看来,各式各样的灾难(飓风、石油泄漏、种族灭绝等等)只有在能使用军事手段的情况下,才是可以解决的。一旦战争开始,所谓解除灾难的借口就不再需要了。例如2003年的伊拉克,美军对石油部门严加保护,而对文化及人道主义机构所遭受的破坏不闻不问。2010年在巴基斯坦,美军情愿去保护一个空军基地,也不愿去帮助那些洪灾难民。还有那些由于战争而引发的自然、人为灾难也被人们无视了,例如本书写作过程中发生的伊拉克难民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