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特同意了,心下暗暗赞许威廉姆斯凭常识做事的能力和热情--其他很多中士也会出去巡查,逛遍整个伦敦,那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尽管心里都对从遍布整个苏格兰和英格兰的上百家“费什兄弟”公司分店里找到这种领带几乎不抱希望。从威廉姆斯那里捎回的详细信息看来,能够找到的可能性很小。这种领带一盒六条,采用同一种色彩,只是色度稍有差异。一般同一色度的一条、顶多两条会拨给下属分店。果真如此,那么售货员很可能记得买走领带的顾客,这可比把同样色度的六条领带售给哪位顾客好记得多。格兰特一边以侦探特有的敏感仔细地听汇报分析,同时还能像非警职人员那样惬意地欣赏着中士口中滔滔不绝的销售行话。“费什兄弟”公司的经理仅用了半小时就改变了这个下属向来简单明了的讲话风格,威廉姆斯此刻言辞讲究,且满口术语,这实在令人惊讶。听着他流畅的话语和仔细的推理分析,格兰特仿佛看到一幅奇怪的电视画面,脑海中浮现出经理本人的形象。虽然没有特别的收获,他仍向威廉姆斯表示感谢。这也是格兰特的魅力所在,若有人取悦他,他总会向对方表明自己的欣赏。
下午,他把匕首送到实验室进行分析,但也没指望会有什么新的突破点。“向我汇报一切动向。”他说道。所以直到下班前,他还一直等待着化验结果。这会儿卧室挺冷的,他从被窝里把胳膊伸出来,一把抓起了电话。接通后他说:
“我是格兰特探长。有进展吗?”
没有进展。昨晚又有两个人前来认尸--两伙不同的人--毫无结果。现在,他们的姓名和地址已被记录在册,放到了他办公桌上,旁边还有一份检验报告。
“好的!”格兰特边说边随手将电话听筒塞到座机上。苏醒的理智驱走了一晃而过的不祥预感。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去冲冷水澡,还吹起了口哨,穿衣时仍在吹。房东菲尔德先生正准备动身赶乘八点的公车,菲尔德太太听到格兰特不停地吹口哨,便对丈夫说:“我感觉那个可怕的无政府主义者在外逍遥的日子不长啦。”在菲尔德太太眼里,“无政府主义者”与杀人凶手本就是同义词。格兰特自己不会用那么乐观的词语来形容此事,但看到桌上那个未启封的包裹时,他就像一个孩童看见了幸运盒。里面的东西可能一文不值,也可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钻石。菲尔德太太为他摆好早餐,眼里闪着慈祥的光芒。格兰特孩童般撒娇地问道:“今天是我的幸运日,你信不信?”
“我不关心运气之类的事,格兰特先生,因为我一直坚信好人有好运,所以从不担心。但我信命,我不相信命运会让一个好青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上帝会保佑我们的,格兰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