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4月18日应文老之邀,于新侨饭店173室访见这位久已心仪的大学者,访见时文老日籍妻子在座。文老给我印象极佳,白面黑发,双目炯炯,美髯飘逸,身材颀长,谈吐不凡,大家风度。真乃奇男子、美男子也!他就是我心目中的这一个“屈原”。
那次访见,他在我的本子上用硬笔书写了:“闭心自慎,终不过失兮。灵均句与士方先生共勉文怀沙”。又将碑文手迹缩小复印一纸赠我,上题:“士方先生雅政文怀沙敬奉一九八五、四、十八”。还将他的论文《〈九歌〉贵在情深一往—关于〈九歌〉的一封信》复印一纸赠我,上题:“士方先生覆瓿文怀沙一九八五、四、十八”。
那年6月我又写信与他谈稿件之事,他于7月8日复我一明信片:
邹士方同志:
江南归来后,又去外地,昨日始得拜诵六月廿八日惠示,迟复为。
我这些日子相当忙,居无定所,所以您来看我,未必能凑巧碰上,还是我来看您为好。您什么时间有空?到什么地方能见到您?望惠我数行,俾图过晤。丁玲说的那篇拙文,底稿现在周谷城老先生处,是否由您给周写一信代索回并请他写几句评语(如愿写“读后感”当然更好),然后再考虑是否在您报上发表合适?我原来的想法是最好能请人作注。您上次来信既然说到您报的特定情况,那么注与不注,似乎无可无不可,倒是周的评语是可贵的。周谷城先生通讯处:“上海泰安路115弄6号”。
匆匆不尽即颂
撰安
文怀沙草复
我要去拜望文老,他却要来看我,真是没有一点架子,谦恭得很,现在的名人能有几人这样做?
后来这件碑文及文老亲自修改过的注释一并由我在《人民政协报》“华夏”副刊上刊出,影响很大。当时报社总编辑王禹时先生全力支持我发表此作,而报社副总编张西洛先生对发表此作颇有微词。由于碑文及注释冷僻字多,出报的头天下午我一直盯在排字房,有的字要现刻,十分麻烦,我校对多遍后才付印。
碑文刊出后,文先生十分高兴。
法乳堂碑文是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宏文,文先生的凝重沉郁的书法将碑文之美发挥至极致。碑文有句云:“盖凡大善知识,咸具大千慈悲,必含慕道沉痛”。文先生就是一位具有大善知识和大千慈悲的哲人,就是一位重节操重人情,并且付出过沉痛代价的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