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年》自序 此戏经年(2)

人生如戏,戏若人生。这是根基庞大的悖论。将戏当成人生来演,“戏骨”所为,是对现实的最大致敬。而将人生过成了戏,抽离不果,则被称为“戏疯子”。

《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是不疯魔不成活的悲情教材。

《蝴蝶君》宋丽伶,爱恨一如指尖风,却清醒到了令人发指。

庄生晓梦,有人要醒,有人不要醒。没有信心水来土掩,醒来可能更痛。

所以大多数人,抱着清醒游离戏噱的心来过生活,把激荡闳阔留给艺术。希望两者间有分明的壁垒,然而终于还是理想。譬若文字,总带着经验的轨迹。它们多半关乎人事,或许大开大阖,或许只是一波微澜。但总是留下烙印,或深或浅,忽明忽暗。

提醒的,是你的蒙昧与成长,你曾经的得到与失去。

是的,有这么一些人,不经意置身于舞台之上,是树欲静而风未止。写过一个民间艺人。他是与这时代落伍的人,谦恭自守,抱定了穷则独善其身的心。然而仍然不免被抛入历史的浪潮,粉墨登场。这登场未必体面,又因并非长袖善舞,是无天分的 结局自然惨淡至落魄。忽然又逢盛世,因为某些信念,亦没有与时俱进,又再次格格不入。在全民狂欢的跫音中,信念终至坍塌了,被时代所湮没,席卷而去。

又有一些人,活在时间的褶痕里,或因内心的强大,未改初衷。比较幸运的,可在台下做了观众。看哑剧的上演,心情或平和或凛冽。而终于还是要散场,情绪起伏之后,总有些落寞。为戏台上的所演,或是为自己。

岁月如斯。以影像雕刻时光,离析重构之后 要的仍是永恒或者凝固。而文字的记录,是一种胶着 也算是对于记忆的某种信心。人生的过往与流徙,最终也会是一出戏。导演是时日,演员是你。

此书的付梓,需要感恩的,仍是时间。沉淀落定后,希望清澈如期而至。还有我远赴藏地的朋友,感谢你拍摄的唐卡并愿与我分享。

是的,作为封面的构图,它们如此切题,而且恰如其分地美。

已丑年 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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