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我难以琢磨,一会儿是尖锐无比的人生解剖师,一会儿又是沉湎往事的诗人;一会儿是濮水上的渔翁,一会儿又是土屋前答疑辩难的智者;有时悄然远游,有时又端坐家中寂然冥想……。也许我太不拘一格了,又常常行踪不定,人们张皇四顾,不知道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了。从江湖上传来的我的消息总是云遮雾障。
我是个激情与超然相融合的人,这说来有些矛盾,也危言耸听,大凡一般人在激情与超然之间只能取其一。是的,当我站在世界的对面打量着这个庞大丰富的世界时,发现这个世界微不足道如草芥,虚张声势如小丑,于是我便转身深愧来到这里,我的灵魂已飘远,去了那“无何有之乡”,只有单薄的肉身仍留在人间,如深秋的最后一片叶子。但在同时,我又怜悯世人的无助与渺小,从而心中充满丰沛的激情。
我热爱自然的一切,自然万物都有灵性,或者说都具备了感动人心的诗性,鬼魂、神灵以及种种动物、植物甚至土偶、桃梗都能如期如生地与我对话。自然是如此的生机勃勃,意趣盎然,充满诗性光辉!于是我与自然做了最长久的厮守。我的理智时刻像圣哲般清醒,如蛇行草上,不粘不滞,寒气渗透又敏锐无比;而我的心灵却无时不像诗人那样沉醉,如鸽立檐间,不怨不怒,怜悯四溢而柔情万种。我喜欢当众把一切都掷在脚下,作践给世人看,并遏止不住地冷笑;而当众人散去,我又禁不住收拾起这一切,把它们拥在胸前,独自失声痛哭。我就是这样恣肆怪诞,任情任性,一路挥洒着,我哭我笑,我喜我悲,濮水林间,我垂钓,我弹琴。
是啊,趁激情还未退潮,我确实应该写些文字留下来了。
谁知道哪天我会超然到对一切永远失去激情呢,包括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