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阿丰问母亲。
“我留在家里,不能家中无人。”母亲笃定地说。
“那我留下来陪母亲。”
“不,你先避一避。”母亲一向不多话,但意志坚决,她的决定也很少有人能辩驳改变。
母亲替阿丰打点了行李,没有带太多东西,用手绢包一些珍贵金银首饰,叮咛儿子收好,战乱中或许会有需要。
阿丰接过沉甸甸的布包,才忽然觉得好像不是一次单纯的旅行,眼眶溢满泪水,话堵在喉咙口,看到书房中竹梢上停着的戴胜,忽然问道:“妈,爸到底去了哪里?”
母亲震颤了一下,犹疑了一会儿,说:“你也长大了,应该知道。你父亲去了延安。”
阿丰当然知道延安的意思,那个共产党领导的工农革命的据点,却仍然很茫然,不能理解儒雅斯文的父亲与延安革命的关系。
舅父差人来催上路,母亲说:“去吧,三两月,战争就要结束,别磨蹭了。”
舅父是国民党军官,南迁半途很快遭遇共军,军队溃散,舅父阵亡,阿丰随残兵一路奔逃,到了金门。
“这里叫水头?”
阿丰牵着阿胜的手,一个未满十八岁的青年带着一个初识不久的十二岁少年,因为戴胜鸟,成为要好的朋友。
“不远处有码头啊——”阿胜有点在地人的自信,跟初到不久的青年军士介绍水头村的种种,带阿丰看了几幢水头村有历史的洋楼。
“是出外做生意的金门人回来盖的,所以有南洋风。”阿胜说。
“啊——”阿丰恍然大悟,“所以你们学校大门也是一个西洋楼的样子,上面塑着有翅膀的小天使,原来金门是很受西洋风影响的地方啊——”
水头村范围不大,几户闽南式合院的老旧建筑,黑瓦屋顶,墙壁用花岗石堆砌,砌造出各种不同的图案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