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认为:情城的存在只会让女性沦为男人的附庸,成为“妻子、性伴侣、母亲、家庭主妇”,而非一个真正独立的有价值的人。淡雅等词语之所以美好,并不是它们真的就美好,是女人天生就有,真的是女人命名了它们,而是男人需要消费它们,并通过电影、电视、杂志、心理学教材、网络等催眠女人,使她们误以为这些词语是自己内心的创造,是灵魂最真实的需要--犹如树需要水。这是光天化日下明目张胆的欺骗,是阴谋。
她们告诫每个胸脯上有一对半圆球体的人:不管那种液体有多么神奇,那个造了情城的人是一个杀死二十六名少女的彻头彻尾的谋杀犯。所谓的男性气质与女性气质,并非不可更改的自然的本质,而是一个被驯养的过程。只有抛弃那些由男人所定义的“好”的与“坏”的女性气质,让它们统统见鬼,女人才能显示出她们最早拥有的力量与美。
但对于这一小撮女性而言,情城还具有一种奇异深邃的特性。它提供了一个自以为是的梦幻空间,一面隐秘的自我观照之镜。她们本想通过对情城的批判与唾骂,抵达彼岸,或者说能尽情遨游在幻想与现实的国度之间,却摆脱不了带刺的玫瑰、窘境、污秽的土与无法言说的挫折感,最终向下堕落的肉体之眼还是在无尽的虚空中看见了虚妄的自恋、愚蠢、不可理喻、原罪以及不可避免的禁闭与惩罚。
为女性主义奋斗了终生的容颜苍白的女人在床上支撑起身体,脱去黑色的蕾丝胸围,忧心忡忡地打量着满屋子的香水瓶。这是她耗费一生走遍情城所收集来的。每个瓶子的表面都覆盖着一缕不同的香味,那是她过去的某段日子。在暗夜里,仿佛是一片片闪光的树叶。现在,她病了,快要死了,她能把它们带到哪里去?是否可以把它们倾倒于自己的墓穴中?就像男人把酒倒入自己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