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烟花寂寞》第六章01

第六章

希拉里

1948年 5月,皮尔斯出生了,家里有了三个孩子,就需要更大一点的房子。11月,也就是皮尔斯在圣阿尔班教堂受洗后一个月,我们搬到萨里郡珀利市马道 14号的松树住宅区。我们的新家是三十年代的一种半独立式住宅,由前院的一株高大的紫叶山毛榉分隔开来。房子很宽敞,暖和舒适,一应俱全:三间宽敞的卧室,阁楼上有两个房间,还有一个舒服的房间是给爸爸做办公室用的。楼下,是一个面积适宜的会客室,钢琴就摆在那里,还有餐厅和厨房。后门外面是个大棚,爸爸用来做木工和摆弄那些石头藏品,一台大洗衣机也放在那里。有个相当大的院子,尽头是我的温迪屋,那后面还有一大片灌木丛和花丛。

杰姬和我上了拉蒂汉姆李学前班。我们在那里结交的小伙伴很少到家来玩。在家里,杰姬和我总是在一起玩,营造我们自己的冒险而有趣的世界。我们共享一室,她的床在这头,我的床在那头,为了保护我们的房间,我们搭起帐蓬,想象这是两个人在旅游。爸爸仿造我们的房子做了一个巨大的玩具屋,那里面还有真的电灯,玩具屋就放在房间的中央。他还画了一只怪模怪样、友好和善的庞然大物,取名叫吉吉瓦拉普斯,它是爸爸打电话时信手涂鸦出来的,但现在堂而皇之地挂在了我们的墙上。

我们房间的后面就是爸爸的小天地,那里有他的写字台,

他的纸,还有口琴。一天,他把口琴从书橱上拿下来,说:“听着,我要给你们吹一曲波兰民歌,看看你们会不会翩翩起舞。”他把口琴放到唇边,深吸一口气,却发现琴里居然爬满了虫子。

“哎呀 ……哎呀 ……”他嘟囔着,虫子在琴里乱爬,看得我惊恐不已。妈妈在楼下听到这痛苦的呻吟声,冲上来帮他把虫子弄出来。

放学回家时,总有一些令人迫不及待的兴奋的事要做。我喜欢每天跟妈妈上钢琴课,结束后我们一起玩音乐游戏。我们做出摇摇晃晃的样子,就像水手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一样。杰姬说道:“妈妈,我能成为一个士兵吗?” “当然了,亲爱的,你在接受检阅的时候,希拉里可以用八分音符的步子和上你的步伐。”乐声一响,杰姬就在屋里踏步走起来,而我,则踮着脚,她每跨一步,我走两步,留心听着妈妈的节奏。 “仔细听,”妈妈说,“我要变速了,希尔,你变到十六分音符。”音乐慢了下来,我走四步以和上杰姬的一步。 “该轮到我了,”杰姬说,“希尔,你来当士兵,我来跳。”妈妈继续弹奏,我们轮流跳跃和踏步,总是能合上拍子。

“现在我们再来玩一个游戏,”妈妈说,“我要你们俩都跑圆圈。根据我的节奏,杰姬跑两圈,希尔三圈。还有,希尔,别跑得太远。你的步子得小一点。当我说 ‘现在 ’,你们就对换一下。”

几个小节以后,杰姬和我觉得该是我们唱主角的时候了。

“来,杰克斯,”我对杰姬耳语道,“咱们学袋鼠跳,看看

妈妈能不能跟上咱们。”我们突然跳圆圈了。妈妈立刻就改变节奏,弹出活泼的拍子跟上我们。怎么也甩不掉她。 “我现在是什么?”杰姬说着把双手放到头上,径直往前踏着步子。

“长颈鹿?”我乐得大叫。

“不,笨蛋。我是爸爸!”妈妈有本事用音乐来感化我们,这直接源于她本人所受到的达尔克罗兹韵律操训练。我觉得这不是有意识的举动,这完全是一位母亲不由自主地要与孩子们分享她的所爱。随着我们音乐游戏的日益进步,对于我们来说,用音乐语言来表达感情、讲述故事变得越来越自然了。

每天晚上,妈妈都给我们洗澡,爸爸总是过来跟我们说晚安。他给我们讲故事,我们商量着一块儿去探险。这时候,妈妈坐在钢琴前,不停地弹奏,享受着一天之中最惬意的时刻。杰姬和我就躺在床上,说着阿拉丁的山洞和一箱箱金子,妈妈奏出的旋律溢满了我们的房间。我们一定是慢慢飘进梦乡的,因为我从来都不记得乐声是何时停止的。一年后,我们搬到珀利,杰姬要住院割除扁桃体。外婆跟我们住在一块儿,可妈妈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别人劝她别把手术的事告诉杰姬,免得吓着她。杰姬才四岁,跑来跑去的,一心只当她要外出游玩。妈妈干什么事情都心神不宁。外婆可不喜欢妈妈这副愁苦的模样。

“中午吃什么,外婆?”我满怀希望地问道。外婆在家里就意味着餐桌上会有好吃的。 “不知道,我的小希尔。午饭你想吃什么?” “烤鸡和肉卤土豆。”我脱口而出。 “行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咱们去瞧瞧食品室里都有些什么。”就在那时,杰姬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厨房,看上去健康又漂亮。 “妈妈,”她说,“我要给你唱歌。”

妈妈正耐着性子给皮尔斯讲故事,可是当杰姬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引吭高歌的架势时,她停了下来。外婆和我从食品室出来的时候,杰姬已放声高歌:

“离开了马槽,没有婴儿床可睡,小耶酥把他可爱的小脑袋放下 ……”

杰姬意兴盎然地唱完了整首歌,妈妈和外婆呆呆地站着,这场表演深深打动了听者。她一唱完,就笑着跑开了,留下泪水涟涟的妈妈和外婆为她成熟的歌声感动着。

妈妈带着杰姬乘出租车去珀利医院。在那里杰姬交由一名护士照顾,妈妈被要求离开。而且,医院还建议她一个星期别来看杰姬。家长们都不允许来探望,以免打扰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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