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诸王更有借口兴兵讨伐。
司马颖会在什么时候发兵进袭洛阳?
我一心一意地等着、盼着,只要他来了,就能带我离开洛阳。
这夜,碧浅去歇着了,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披了墨氅独自外出。
殿外天寒地冻,寒风呜咽如鬼哭狼嚎,落雪簌簌,将浓黑的夜色染白了。
天晴了几日,想不到今日突然阴霾,入夜便开始下雪。
风雪袭身,寒气逼人,我拢紧大氅,心中却暖和,因为,司马颖会带我离开洛阳,离开风雨飘摇的皇室,离开加诸我身上的枷锁。
站在一间偏殿殿廊上,望着这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由于天冷,巡守的守卫大多躲在屋中,整个金墉城静得只有落雪的声音。
忽然,我听见身后的宫室似有动静,心神一凛,全身僵住。
似轻又沉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我。
是宫人吗?还是宿卫?要回头吗?还是拔腿奔逃?
就在我下定决心逃的时候,一支铁臂勾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捂着我的嘴,任我激烈地挣扎,也无法挣脱。
身后的人将我拖进宫室。
殿中很黑,只有微薄的雪光透进来,依稀瞧得见这个宫室并不大,除了一张低矮的案几,别无他物。
“若你不出声,我就放开你。”嗓音低沉,抓我的人果然是男子。
“嗯。”我只能先应下来。
慢慢的,他松开我的嘴,扳转我的身。四目相对,我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他含笑看着我,我蹙眉,搜寻着记忆,终于想起,是他。
这男子身长八尺余,身形魁梧,面目英武,五分俊色,五分豪迈,让人过目不忘。再者,他剑术精妙,武艺高强,膂力过人,不太像汉族男子。
“想起来了?”他拉着我坐在案几上。
“你为什么夜闯金墉城?”我暗自猜测,他有何目的?
“我听闻你册封为皇后,就来瞧瞧你。”他目不转睛地看我。
我不太相信,但他的目光变了,微微的热,我淡淡道:“如今被废了。”
他握着我的手,嗓音低沉得惑人,“你不信吗?”
我抽出手,笑问:“公子贵姓?何方人氏?”
“我叫刘聪,新兴(今山西忻州)人。”
“你不是汉人?”
“我是匈奴人。”刘聪黝黑的脸膛洋溢着自豪,“我是匈奴冒顿与前汉公主的后代,我祖父是匈奴左贤王刘豹。”
原来他是匈奴贵族之后,怪不得他的相貌不类汉人,魁梧彪悍,天生神力。
他又握着我的手,目光灼灼,“你当真甘心嫁给蠢钝无能的陛下?”
我凄然一笑,“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能如何?”
刘聪郑重道:“我可以设法带你离开金墉城、离开洛阳。”
他不似开玩笑,我笑盈盈地问:“然后呢?”
“然后,我带你到左国城,左国城往北有很大的草原,我们在草原上放牧,草原很美,一望无际,草原的天很蓝,草原的风很香,草原的湖很清澈,草原的一切会让你忘记所有烦恼,就像在天上翱翔的小鸟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他生动地说着,仿佛身在草原,看见了广阔的草原与广袤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