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如此黑暗的人,似乎从地狱里再度爬起,那一刻,元袖觉着,原来世间不是她一个人如此悲痛,因为她透过这个人,看见了那颗心满是疮痍。
元袖当时想,王朝覆灭、国破家亡。唯自己独活世间,自己本来就是个不该存活的鬼,是缕还残存了意识的魂魄而已,这肉体只是为了父王当初留下的话而活着。
她的手揪紧了自己的衣领,里面正是自己偷偷收好的玄天八卦,一颗心又开始鲜活起来,扑通扑通跳得愈加厉害。
抬眼与萧茗四目相对,她赫然跪在地上,分外坚定地说:“愿意,我愿意。”
萧茗微怔,看了眼水运寒,“很好,你叫什么?”
“元……奴婢叫苏袖。”元袖伏在地上,湿漉漉的身体冰寒的心,那一刻,她什么都不要了,再不是那荣华富贵的长公主,再不是那受尽荣宠的皇家子弟。
她元袖,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咳。”感觉梳子在自己的发间停了很久,萧茗咳了一声,将苏袖唤回了神。
他这侍女,没有别的毛病,就是比较爱发呆。
十年间,地狱门在江湖中一鸣惊人,萧茗凭一己之力力战群雄,生生将江湖正派打得无还手之力,从此,地狱门成了江湖第一大派--第一大反派。
正派之息尚存,萧茗一统江湖之心未成。也就在此时,江湖中迅速崛起一个正派统领,名曰九天门。与地狱门在这五年间,分庭抗礼。权势之大,能力之强,成为萧茗心中一根始终拔不掉的刺。
少年成了如今的男子,小童也成了少女。
他抬起头,一张近乎半残的脸印入苏袖的眼帘,任苏袖即便是铁疙瘩做的心也微微刺痛,忙乖巧地回答:“没有,什么也没有。”
半边阎罗面,半边玉郎颜。这是江湖中给予萧茗的评价,很多中立或者邪派女子都曾经对萧茗示好,大凡见过他本人的,都感慨,若是没有了那半边阎罗面,此人亦可与当今武林惜香公子白锦、九天门云连邀、江南墨门阴墨华、思慕侯司徒空山等相媲美。
当然,谁家少女不怀春,苏袖心里也喜欢过萧茗。或者也是这么长时间的贴身照料生出的淡淡情愫,随着时间越长,就越情根深种。虽然在她看来,有些痴人说梦,因为她从未见过萧茗对谁假以颜色,除了地狱门的圣主子绯夕烟。
萧茗微微嗯了一句,就由着苏袖替他穿衣束发,最后,缓缓将那个暗黑色的面具小心地系在脸上。他的脸,若没有这些伤痕,应是极为完美的。苏袖曾经想过无数次萧茗的脸是为何成了如今这般,始终得不解。
这些年,萧茗脸上的伤似乎有渐重的趋势,然苏袖也只敢揣测一下,以她的地位及身份,是不敢过问的。
苏袖缓缓关上门,透过窗棂,再次看到门内那背影,略显孤寂,就轻轻地叹了口气。
抱着别人拜托自己缝补的衣裳回到那简陋小屋。耳听着四方言语,阳光下,也算惬意。
“袖儿姑娘!李大婶家孙子最近有些咳喘,你能不能去门主那儿帮忙求些好药,我们做下人的是不太敢开口的。”